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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天楠地
楠城的天气一向很好，只是今日入了秋，冷雨总淅淅沥沥的下着。墙头的爬山虎长势够好，顺着青瓦白墙，爬上了齐家大院头。
乡民总是抱怨，谷子晒不干净了。
楠城的湿气本就重，初秋的天儿因为雨更阴了几分。
湘秋娘是被小轿子抬进府的，小轿子上的红纱，摇摇晃晃。
在一个不算太吉利的日子，只一架小轿，在灰茫茫的城街格外显眼。
她眼里没有什么生机，她没有嫁衣，像场笑话。手里的红布钱包稳稳当当。
忆……
“你嫁过去该享清福的。你父亲让你读完女子书再回来。可要比其他姨太太贵上那么十几个银子，记住，你爸欠钱呢！你必须还！”尖酸的声让人心里怕，湘氏晃了晃神。
“嫁就嫁，算什么的？”湘秋娘心中倒是有恼。她有些负罪感，要是不嫁去，还不了父亲的债，她就是不孝。
回忆完，湘秋娘释然了些，抬轿子的不知去哪儿了，大抵是到了地方就领钱了。
这齐老爷是个商人，几天不回来的。
跨过后门，在西西方方的前院里，只一个婢在洗衣服。
小妾是不同于大夫人的，再怎么清高也要走后门。
“你好，请问齐老爷的院怎么走?”才抬起头，红润的脸上地下一滴汗。
“你干嘛的？”婢低下头洗衣服，面不改色。
“西太太来了吗？”
只听屋内尖声传来，秋娘抬了眼看去。一个屋“和呼堂”。她是那西太太了，心中明了，迈了步。
“哎！回来！”那婢倒不冷静了，怒目看她，“你是西太太?！”她眉眼凶狠，咬着下唇。好像西太太对她来说多重要似的。
“哼，怎么！”
湘秋娘笑了笑，她倒是知道了，这婢或许想当西太太，在要么和老爷有私情。于是立刻对这小婢骄傲起来。
老太太坐在正中间，大太太坐在一边。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湘氏给敬了茶，递了红包。
“ 老爷还不回来......”大太太似嗔怪，看着秋娘，幸灾乐祸。她出身于世家崔府，但不过一个庶出，可称为崔氏，到齐府上算下嫁，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人。
整个合呼堂只有三个人，加上一个婢。
“倒是个懂事的。”
“听说还读完了书?”这句话崔氏说错了。湘氏21岁，只去过外面读一年插班。
“她年纪大了，只求能再生个孩子。”很违心，崔氏膝下只有一子，听说是早年流过小产，后来生不出来了。
秋娘就这样在大堂站着。陈旧的房柱有着小红云纹雕刻，有两扇小窗，只隔着层风。
她身上还是一件蓝裙，连个小衬都没有，洗得发白，格格不入。其余衣服都被变卖了，后妈说是换嫁妆。可她实在没什么嫁妆，剩余的钱拿去给他弟弟换媳妇了。
“你也不穿个红色的衣服，真不吉利。”崔氏很聒噪，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声音小点。崔氏立刻就不说了，犀利的凤眼往边上一扫。
“说句话来吧，你原名叫什么？”老太太问，眉毛一挑。
“湘引丁。”
这种名见多了，老太太自然也知道，为什么要把她买进来。
崔氏欲言又止，她这个太太，当了30年，都没些什么眼力见。当初老爷在纳第一个妾时，崔氏嫁进来五年。姥爷想要个儿子，崔氏紧生生不出来。于是妾室就有了一个何小燕。巧的是刚娶了何小燕，崔氏就被查出有孕。
这便是大少了。
“得了得了，你也别站着。”老太太摆摆手，打发她去住西湘苑。
说是西湘苑，实则就是一个小屋子。旁边东湘苑比这大了不知多少，忘了说，东湘苑住着二太太。
到如今，秋娘挽回思绪，没多少气怨了。整好行装，发现就两件衣服，换着穿，一件冬衣都没有。
初秋，过了就是冬天。
桂花，什么时候开？一个小丫鬟，被派到湘秋娘这，个子小，但干活倒是麻利。小团送来一件棉服，绣着粗糙的鸟花印。
“西太太，今晚老爷要来您这，您可得备好了。”
风有些大，她突然想起父亲，那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过了好久了，欠的钱居然还没还完啊，后娘肯定是把自己的书都卖了，衣服和房间也买了，最后还要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