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门外传来一声略为凄厉的尖叫,是竹影的声音,正巧与梦中重合,相絮心里一个激灵,遏制不住的恐慌。
窗外阳光还明媚,相絮此时的手脚仿佛生了疮,动弹不得。
还好,只是门被推开,竹影满头是汗,眼神有些无措。
“你也梦到了......”
相絮的记忆还在,猛然从床榻上惊醒,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着脊背的时候。
梦里雕花木窗外漏进一缕月光,将竹影绣的蝴蝶帐幔照得惨白。他攥着被角的手指节发青,恍惚间还能闻到梦境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师姐的翡翠步摇插在御阶上,朱红宫装被雨水泡成暗褐色;竹影惯用的软剑断成三截,剑穗上缀着的银铃铛沾满泥浆。
带着草药香的手帕突然贴上额头,竹影不知何时抱着剑靠在门框上。她束发的银链断了半截,发梢还沾着比武场的木屑,显然是连夜从哪个擂台赶回来的。
相絮接过手帕时触到对方指尖的薄茧。这双手本该执笔画符,此刻却布满新添的剑伤。竹影腰间的乾坤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武林盟的烫金请柬,正是他们明日要启程去争夺的物件。
"师姐的金钗今晨裂了。"竹影用剑鞘挑开窗栓,让夜风灌进来吹散满室压抑,"说是给某个公主梳头时突然断成两截,钗头嵌着的避尘珠滚进荷花池再没找到。"
月光漫过相絮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几月前与阙壹打斗时留下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某个雨夜,那人将解药碾碎在青玉盏里,留下的纸条上写着"暗卫的命也是命"。
海棠花香混着血腥气的记忆涌上来,惊得他打翻了枕边的铜制更漏。
竹影的剑穗无风自动,十二枚银铃同时发出清鸣。这是前世宗门的示警术,说明有人在用窥镜术探查宅院。
相絮摸向枕边的桃木剑。昨晚没细看,今儿发现剑柄上缠绕的金线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的颜色。
“先别,”竹影用手压住相絮拿剑的五指,从自己的刀鞘里拔出货真价实的真剑。
剑光在太阳底下闪着,竹影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
随后一脚将床上的被子踢向铜镜。
“换个地儿。”
“按理说,现在这楠城修士不超过西十个,便是附近有宗门,但都是凡人,不可能有人能拥有从镜子里窥人的本事。”
“那几个武功在身的王爷算几个,我和师姐算俩......你,现在顶破天了算个道士。”
“我想不到会有谁想盯着我们。”竹影自顾自分析着,但相絮脑子转回来,就是觉着疑点重重。
相絮垂眸,看着竹影的剑穗和铃铛。
竹影也看着他,抿了抿唇。
“哪儿来的?”
“师姐托人买的。”
“哼,怎么还和我们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相絮低头,纤长的手指揪起一只铃铛。
都不用细细打量,这就是那些他熟悉的东西。还有桃木剑,他甚至记得这上面被磨破的第三节剑锋。
“竹影,师兄再问一遍,哪儿来的?”
竹影扯起一个苍白的笑,低头看着那张昳丽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