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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不到,相絮就靠着自己的“努力”脱离了武功入门小班,和一批更熟练的人去了楼上。
原本的计划是要这群新人练上两年的。
“我最讨厌打这种体力活需要肝的游戏,队友还和自己走散了。”相絮白眼简首翻上天,他担心竹影不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留了多少钱给她,几乎是自己全部的身家。
手上起了一层薄茧,原本修长且水嫩的手指变得有些粗糙,但依然不失美丽。
因为是冬季,自己还会加练,导致手指起了严重的冻疮。
“烦。”
他真的很讨厌体育运动,也很怕疼。
但是。
“练完这把可以装波大的。”
身上穿的是伏命阁的暗卫服,乌漆嘛黑,也没有什么兰衣楼象征性的配饰,不好看。
最糟糕的是,这好像是别人穿过的。
衣服在他身上格外大,太宽松了。平日里都怕突然掉下来露出肩膀来,于是他把腰带系的紧紧的,勒着因为长期运动而愈发纤细的腰。
没有大些的铜镜子,他在乎自己的外表,就跑到伏命阁一楼的黄铜狮上照。
“为什么别人运动就会有腹肌,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像个细狗……这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他很不满意自己瘦弱的身姿,他更希望自己能有劲瘦的肌肉,毕竟那样的造型真的帅爆了。
“怪。这小破地方怎么就那么点人,还不让我上五楼。”
“内阁是什么地方?”
“大反派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也不能是说想念吧......人家调戏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自己才不会想念这种人啊。
那些暗恋他的手下……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咦惹——
相·暗卫预备役·絮总是喜欢想很远的东西。
在三楼,到处是房间,他住在最里边的一间,西个人西张床。
睡着有些潮湿的竹枕,盖着冰凉的被子。那滋味实在不好受,但是也无法改变了,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不想上学,去拜师宗门的。
结果现在照样要躺在这种地方。
其他几个“室友”沉默寡言,只有一个人会和他接话,但说的东西也是一些人机才会答的。
例如相絮一句“你好”。
他就“嗯”。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许久,他问别的室友都没有回声,只有这个看起来比较温和的男人会理他。
他们之间话不多,但是相对比之下,也算熟络,还会帮忙打饭磨枪。
他依旧只会答“嗯”。让相絮这个喜欢扮演高岭之花的人都被反衬得有些聒噪。
不过后来相絮知道了他的名字——————崔全琅。
崔全琅是个入机。
再后来,相絮会听到他在晚上和自己说话。
那是相互认识后,他说过最长的几句话。
“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家中犯了罪,或是别国的小卒。总之大家的经历很坎坷,还被兜兜转转卖来卖去。在人牙子手下受尽苦楚。”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楼主大人心善,留了我们一条活命。”
“不过长期的怨气和被打骂欺负的压力又让我们喘不过气。所以,大家的情绪和态度都很冰冷。”
“我不明白,三楼的人都练了至少两年,有些人还是从小就练武的,你刚进来时我记得你连铁制的剑都拿的很吃力。”
“怎么三个月,能赶上我们三年。”
“又怎么……你的性格和我们如此不同?”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气质一样干净温和,询问时是一股沉稳的语气。
“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有点太活泼了,而且……很漂亮。”
“有吗?”
他知道自己很漂亮,但这是相絮两辈子来第一次被人说活泼,他自认为清冷的气质,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ooc过,怎么会活泼呢?
“好吧,可能是因为你们死人味太重了。”
毫不在意的讥笑。
“嗯。”但崔全琅应了下来。随后他又说道。
“我是反贼逆臣崔璜的庶八子,崔全琅。”
“爹爹被我表哥谢淑臣揭发了逆反之心,抄了家。幸亏我爹的孩子多,点人名没点到我……但是后来我还是被抓了。”
“?你表哥是谁?”相絮猛惊,看着对床上崔全琅平静的眼睛。
“谢淑臣,当朝新左相的第三子。”
“???我就说你为什么姓崔呢。”相絮起身,定定凝视着崔全琅,月色下,长发如泼墨一般散下,映的他肌肤胜雪,眉宇如画。
崔全琅有些失了神。
“怎么了?”半晌,他也起身,蹦出来一句。
相絮回想,轻轻开口道。
“我应该是认识你的,你不认识我。你二十岁行冠礼的寿宴我还去过呢,那个时候我十六岁。”相絮没出过几次门,所以寿宴什么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
“你庶姐夫家的庶子,唤你庶姐母亲。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表舅舅。”
崔全琅怔住,也回想着,他道:
“相絮,按你的长相,我不会记不得你。”
“是。按我的身份,我也不可能见得到你。”相絮又躺去,被窝里刚暖和些的温度又散去,很冷。
“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关系。但树倒猢狲散,我们的父辈都死光了,也不用讲这些关系了。”崔全琅也躺下,口中轻轻呢喃着什么。
他看着天花板,暗色的,空洞的。
就像他来时的眼神。
原本的他早就放弃了追寻自己的雄心壮志梦,甚至是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在父亲的头颅落地那一瞬,天之骄子就没了希望了。
但现在遇到一个还算活泼的,侄子,他空洞心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能遇见相絮的话。
活下来是极好的。
“表舅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