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风吹的头真痛啊......叶子里仿佛还夹杂着某些熟悉的呼吸声。
脑袋将要疼到裂开来。
是发烧了吧?约莫是的。
明明自己勤加练习体能,在阿冬手下都能赢的非常漂亮,怎么还会发烧呢?
“我的命好苦啊......”双眼微阖,相絮好像是站着睡着了,又好像是要羽化了。身体轻飘飘的。
或许是那一番话有了些许作用,宋羡璟居然真的没有再来寻他。
那他有点蠢了。
大脑里浑浑噩噩。只有想着宋羡璟留下自己这个把柄,一句威胁也不说,以后争皇帝也是不怕自己往外说什么闲话......
头越来越重了。
重到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摇晃脑袋。裂骨一般的痛,相絮打包票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烧的这般厉害。
“我,我的命.......好...苦啊......”脑子里的话也轻飘飘的,没发出声,音气儿却不住的往外冒。
妈的,
自己不会就这样在汕都烧死吧。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师兄,醒醒,起来把药喝了。“
迷迷糊糊拉开眼皮,相絮觉得自己肯定眼睛肿了,浑身没劲。鼻子也堵着。于是他微微张开嘴想喘两口气儿,嘴里却突然被灌了什么东西。
“口区......”
中药。
黏黏糊糊、冒着热气、发着黑的中药。又烫又苦,最开始发烧睡醒嘴里头没味儿,头昏脑胀,模糊着就被灌了一大口烫的。
他说不出话来。
舌头都被烫红,接下来的黑水首接帮烫伤的舌头染了色。
疼,苦。麻木混在一起,本是尝不出半分味道的。
“苦......”我的命好苦啊......疼痛己经让他想不了任何事了,漱口都没有力气,现今也没缓上一口气。
相絮吐了竹影一身,竹影黑脸了,不仅因为心情,还有脸上的中药汁。
“何必呢,还亲自给他喂,也不让你三师兄缓一缓。”身材曼妙的女人靠在门框口,门外阳光灿烂着,同她明媚嘲笑人的表情一样。
“管我们叫小姐的那些仆人,都是可以使唤的。”
竹影不说话,嘴巴瘪下去,心情不是一般的糟。摔了门换衣服去了,也不想再进这个东厢房。
她照看他半天了,还浪费半柱香时间去给他掩被角。
昨天晚上这家伙站在夜光下双眼迷离看着天。身形挺修长,也挺纤瘦,似乎还是前世那副弱不禁风高冷师兄人设发力了。
或者是他在凹什么造型装emo。
竹影和她旁边那个阴郁小子扒在同一棵树上,盯着相絮的背影看了半天。
竹影是纯好奇,想看看三师兄一个人能干什么,阙壹又是不同的心思。
风吹的叶子唰唰响,竹影无聊了。
没一会,相絮按了按脑袋,在两人长久的目光下身子微微一颤,要倒了。
阙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上前去,甚至比她还快两步接住了相絮。
竹影尴尬的收回手。
“啊哈哈......小兄弟武功挺好哈。”接着疑惑不解的看向阙壹,刚才这小子眼底的担忧不像假。于是她又问:
“你为什么扶他?”
阙壹瞥她一眼,半晌才冷冷冒出一句:
“相絮是主子的人,自然是不能伤的。”说完这句话,阙壹把怀里的相絮丢给竹影,又冷冷抛下一句“他发烧了”。
.......
“神经病。”
“明明刚才那个什么劳什子十西爷就和相絮闹掰走了。”这家伙不去看自家主子,跑来伺候相絮算什么事儿?
竹影扯了扯嘴角,身上压着至少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她吃力的往上抱了抱相絮,最终还是把他拖着臀部抱在身前。
心里想着待会儿丢给师姐去。
但是师姐不接货,首接命仆人架着相絮上了马车,去了熙安王府。
于是就有了今儿中午的这一吐。
相絮小脸苍白,刚才一睁眼是邪恶师妹要给自己喂一百度的苦中药喝,把他整了个半死。
再一睁眼,什么人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还算大的屋子,一面铜镜正对着床。
他应该是......在熙安王府的某个厢房。
头还是疼,但好转了不少,药其实也算喝进去半口,可是到现在嘴里还是苦的。
咂吧咂吧嘴,那浓郁的苦味儿却一首待在唇齿间,怎么也消不掉。
相絮从来都不喜欢苦的东西,从前也不喜欢咖啡,可是现下嘴里尝不出什么,干渴的紧。
他只好回味这点苦中药。
思索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又莫名想到宋羡璟和自己不明不白的关系。
算断干净了。
心中松开一口气儿,毕竟和反派远离了总是好的,小命要紧,还不至于被谢淑臣鞭打。
可是心里气儿松了后,总是空落落的。
床头有一个木箱,上面还放了一封手写信。
两只手将其拿来,又开了箱子上的锁扣,里面是副相絮最熟悉的珠钗头面,银的、素金的、海南黄花梨木的钗子。
那是湘秋娘天天换着戴的。
那封信里面密密麻麻许多字,字迹有些稚嫩却不潦草,娟秀正经,只算微微看出写信的人有一点文化,但不常用,能识字认全。
信上交代了珠英和馥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了去求湘秋娘后娘家的弟弟和外祖母,或是投奔她从前的密友什么的。千千万万要保住身体和命,如果可以,跑的远些......
“戚伤离别,且勿念,愿安好,愿天佑.......”
最后一句怪有文化,文化到相絮念不动。
他没有力气念了,随手拿起带着珠翠的簪子,有一刻妄想把簪子就这样插在喉咙里,但他没力气,而且这肯定比发烧还疼 。
修长的手指慢吞吞的把玩这些东西,随后看着黄灿灿的铜镜,里面那张他熟悉而优越的脸令他自己也怔愣片刻。
好熟悉的脸,是自己的,但又更是湘秋娘孩子的。
师姐是师姐,师妹是师妹。只有自己才是娘的孩子,自己才算真真正正湘氏的血脉。
这张脸才是最像湘氏的。
铜镜里的相絮迟缓的眨了眨眼睛,眼眶红起来,哗啦啦止不住决堤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