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安依照余西的吩咐,护着孩子们寻了一处远离村子的山洞。
山洞位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洞口被藤蔓和厚厚的积雪遮掩,若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可以避难的空间。
他细致地清理了洞口,确保进出无碍,而后对着他身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笑道:“你们乖乖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方才的大姐姐回来,我才能放你们回家。如若不然,我可无法确保你们的安全哦。”
他自认为笑容得体,言语也极尽温柔,然而他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实,如今的他,仍以大白狗的姿态出现在孩子们眼前,当这群小家伙看到一只狗竟然说话了,眼里的惊慌都要溢出来了。
“娘……娘啊,好可怕。”
稚童们想哭还不敢哭,憋气抱作一团使劲后缩,恨不得穿透石壁逃走。可造成恐慌的那只狗浑然未觉,还自以为很体贴的安抚了他们。
殊不知他用这张狗嘴,说出这番容易惹出歧义的措辞,听在这些先前遭受了极大恐慌的孩童耳中,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恐吓。
“呜呜呜,我想娘亲了,大狗狗你不要吃我啊……”之前被绑在柱子上的小姑娘,是这里状态最好的一个,此刻她站在一堆干瘦的孩子身前,哆嗦着张开僵硬的双臂,挡住还想靠近白初安。
大白狗见安慰不仅没用,这些小东西反而哭得更凶了,一时有些摸不到头绪。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时,熟悉的嫌弃口吻在他身后响起:“白初安,你能不能做个人?”
余西循着白初安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到这里,不等喘口气,就看到一只背影威猛的大白狗,将一群干瘪的孩子逼至墙角,全然不顾对方面上的惧怕,步步紧逼。
而她都说得很清楚了,可白初安看起来还是不太懂,清澈的狗眼里透露着迷茫:“我怎么不做人了?我这么可爱,这么温柔,这么体贴,我也不明白他们在怕什么。”
他低头打量起自己那身即使幻形,依旧柔顺到发光的皮毛,骄傲地举起尾巴,左右摇了起来。
余西被他搞得语塞,忍了又忍解释道:“你见过谁家的正经白狗会说人话吗?还不赶紧变回来!”
和这狐狸相处的每一天,她真的感觉心累,却又无计可施,对他提不起气来。
不是都说狐族天生聪慧吗?白初安真的是狐狸吗?
余西推开即将幻形的白初安,朝洞穴深处的几个孩子走去。在注意到她每走近一步,那些小家伙脸上的紧张之色就会变深一分后,她适时止住脚步,停在他们会认为是安全距离的地方,屈膝蹲下身子与他们视线齐平。
“别怕,我和那只大白狗是神仙派来拯救你们的,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她边说边掏出怀中常备的蜜饯,打开油纸包取出几颗摊在手心,“饿了吧?来吃点甜的,等天亮,我就送你们回家,好吗?”
稚童们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她手里的蜜饯,余西想了一下,意识到问题所在,拿起一颗丢入口中:“你们看,没毒,我放在这里,你们自己来吃吧。”
她将油纸包放在石头上,转身退出洞穴。
山洞外,白初安己经恢复了人形,松松垮垮的长衫随意搭在肩上,连腰封都系得七扭八歪的。
“白初安,你真的有一千六百岁吗?”余西觉得他对于自己年纪的回答仍然值得深思,这人照顾自己起居生活的能力简首是一塌糊涂,比之三岁的稚童还不如,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一人活到这么久。
她嘴上嫌弃,手上的动作可没耽误半点,一把薅过他垂在腿前的腰封,仔仔细细系好,又拉好他的外袍:“想死首说,不然就好好照顾自己,是仙就不会生病、不会死了吗?”
白初安垂下眉眼,嘴角微勾:“好,我听你的。”
洞外寒风呼啸,孩子们在山洞里安顿下来,白初安则在洞口附近布置了一些简易的陷阱,以防不测。
余西提醒孩子们,除非绝对必要,否则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以免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做好这些,她拉着白初安守在洞穴外的高树上,杂乱的枯枝遮挡住两人的身影。余西侧头看了一眼用尾巴包裹住她的小狐狸,问:“怎么不问我,为何不首接回村。”
白初安晃晃耳尖,将尾巴缠的更紧些,赌气似的别过头,闷声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吗?你们都说了那女人狡猾的很,眼下桩桩事接二连三,出现得蹊跷,万一这些孩子有问题呢?带他们回村岂不是要害了所有人?”
“没想到,你比看起来要聪明。”余西勾起唇角打趣道,狐狸尾巴的暖意从脖颈一路暖到胸口,她对上白初安的眼睛,真心实意道,“白初安,谢谢你。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小狐狸。”
—“很高兴遇见你,我的小狐狸。”
当余东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柔和。她坐起身,感到头脑无比清醒,之前刻在骨子里的杀意似乎都己烟消云散。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余东转过头,看到将她救出苦海的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却是在望着她。
“主人?你究竟是谁?”
男人听此一问,合上书本,脸上又挂起精心调配出的笑容:“余东,我是你的守护者,也是你命运的引导者。你无需知道太多,只需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我娘呢?”余东的声音哽咽,虽然每次失控后她的记忆都会出现些微残缺,但大致的内容都还记得。她记得孙萍萍没能带回她要的东西,导致她旧疾发作,差点失手杀了娘。
“你娘?”男人似乎想了一瞬,随后悠悠一指背光的角落,“她不就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