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阿娘，我要的东西呢？”余东见孙萍萍失魂落魄地空手而回，体内因多日不曾摄入鲜血引发的躁动加剧，想毁灭一切的嗜血感难以压制，她懒得再和老妇人去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她一掌拍碎身下的躺椅，赤脚冲向孙萍萍，把她撞的一个踉跄，随后狠狠掐住妇人的脖子：“孙萍萍，血呢！”
她好不容易在这鸟不拉屎的流民聚集地，找出了那几个勉强还能入口的小叫花子，费心费力把他们的身子调养得健康些，为的就是等待今日月圆之夜，取出他们的心头血，以滋养她日渐干枯的皮肤。
然而，她等了这么久，孙萍萍却两手空空地回来，就连那个准备用来培养成仙的小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余东双目血红，光洁的额头再次浮现出杂乱的黑纹，在皮肤底下扭曲乱舞，好似再不压制就会穿透娇嫩的皮肤。
身上密密麻麻的痛痒感让余东变得更加敏感，她一吸鼻子就闻到了那股只属于余西的花香，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暴怒的火焰：“孙萍萍，你又为了她，不顾我的死活！”
她目眦欲裂地加大手指的力度，欣赏着孙萍萍因窒息而憋紫的面容，尖声笑道：“你喊啊，让你最爱的女儿来救你啊，怎么不喊呢？”
孙萍萍被她腾空拎起，双脚离地的一刻，双手胡乱抓着自己的衣衫，刚一碰到余东的手臂，却不忍心抓伤她，只呜咽着流泪：“东……儿……是娘，是……”
她的泪珠滴落在余东的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让余东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瞬。
余东刚才还只有阴狠的眼神忽而染上不解，呆滞地盯着面前己经开始翻白眼的妇人，随后微微歪过头，仿佛在挣扎着要不要松开那致命的束缚。
“阿娘，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不会怪我的吧。”余东的声音很轻，出口的话像在寻求孙萍萍的理解和宽恕，可手上力度丝毫不减。
孙萍萍艰难地呼吸着，她知道余东的痛苦，也知道她的女儿本性不坏，只是一时没有退路才变成这样。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安慰道：“东儿，娘……娘不怪你，你是娘……最爱的……女儿。”
话未说完，孙萍萍便昏死过去。余东被她软下去的身子惊到，猛然松开了手，孙萍萍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娘？”余东弯腰探了探孙萍萍鼻息，心中涌起一阵恐慌，“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
余东的脑海中回荡着孙萍萍口齿不清的话语，她缓慢蹲在她身边，双臂环绕着膝盖将自己圈起来，神色变得十分怯懦。
她这是做了什么？她只想过要余西死，却从未想要孙萍萍死。她自始至终都渴望得到一个家，而这个家里不能没有母亲的存在。
“怎么办，怎么办……”余东屈起手指插进发间，失了魂一样不停嗫嚅着，不出一会儿下唇就被她咬出了血。
地上的妇人气息愈渐淡薄，余东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完全忽视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戴着帏帽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站在墙边，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墙面，透过帏帽，还能看见他嘴边噙着的笑意。
他见余东惊慌失措地蜷缩在地面，嘴角的笑意加深，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身后，掌心覆在她轻颤的脊背：“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温热的气息自他掌心传入余东体内，她狂乱的心跳也随之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里满是茫然，木讷地问：“我没有错？”
“对，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男人将伸首的五指逐渐收拢，随即在她后心处一拍，一股混杂着灰色的浊气注入余东心口。
余东只觉才刚压下的躁郁感转瞬苏醒过来，撕扯着她的心脏，她疼地佝偻起身子，单手撑地，冷汗一下子就浸透了衣衫。
“唔—我好疼。”随着疼痛的加剧，余东的呼吸急促起来，鬼气从她的七窍钻出，卷起她头顶的金簪就要刺入孙萍萍的心口，“该死，你们都该死。”
“东儿……”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钻入余东耳底，孙萍萍竟然在死亡的前一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余东想做什么之后，她没有力气闪躲，眼里却也没有恐惧，“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就不必再煎熬了。”
余东见这妇人笑呵呵地闭起眼睛，有些惊疑道：“你不怕死？”
她在一旁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可那妇人竟是再也不肯开口，转眼间又昏睡过去。
“可笑。”余东觉得好奇这老妇在想什么的自己，很可笑，她操控起被鬼气缠绕的金簪，再次对准孙萍萍的咽喉，“那我就成全你。”
谈什么娘不娘的，现在她需要的只有血，新鲜的人血，才能平复血管里张狂的痛苦。
“去死吧。”
“够了，东儿。”男人在金簪刺入妇人前，出手将之打落在地，从背后虚虚揽过余东，在她耳边轻念，“乖孩子，睡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落在余东耳边的声音温和动听，引得余东的眼皮逐渐沉重，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困意席卷而来，连肆虐的杀意也被压了下去。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前，她恍惚间看到了男人的面容，那是一张令人心安的脸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悯。
“你……是谁？”她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声音细若蚊吟。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软榻上，然后转身回到妇人身前，声线转瞬变冷：“区区蝼蚁，尚且还有利用价值，就先留你再多活几日吧。”
他究竟说了什么余东没听清，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尽管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最终还是被那股温和的声音所引导，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男人将黑木面具扣在沉睡的女人脸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然后满意道：“这才像你，乖孩子，做个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