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我的生母,但从小养育我的,是如太妃。母妃深受父皇宠爱,但是膝下没有子嗣,我自出生就被抱到了母妃身边。爱屋及乌,父皇也对我疼爱有加。”
厉霆景说的这些,堇宁都是知道的,看着厉霆景眼神里满是忧思。想来是十分思念自己的母妃了,所以堇宁也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母妃是个很温柔的人,从不轻易见着她发脾气。唯一一次生气,大约是她弥留之际,我说要替她报仇,她阻止我吧。”
说着,厉霆景的眼神黯淡下来,桌上的饭菜也早就在他们二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己经被撤下去了。堇宁眼前现在摆着余嬷嬷叮嘱的,要多给她煮来喝的苦菊茶。
茶杯里还冒着热气,堇宁的手指触碰到茶杯的边沿,上好的汝瓷茶杯被茶水包裹得滚烫,烫得堇宁将手指缩了缩。但堇宁还是再次伸出手轻轻将茶杯推到厉霆景的手边,意在无声的安慰。
厉霆景抬起手,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将堇宁被茶杯烫的微微发红的指尖握在掌心里。堇宁柔嫩的手背感觉到厉霆景掌心的薄茧有些粗糙,便翻转了手掌,与厉霆景十指相扣。
“那时,太后和皇兄为了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己经疯魔了,不仅将母妃视为眼中钉,连带着我,也成了他们刺向母妃的利刃。
那时父皇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母妃心善,一首想着要我收敛锋芒,不欲和太后对上。她只想着等到新皇登基,赐我封底,她就同我前往封地生活。
但谁能想到,新皇登基,还没等到我封王,母妃就病了。为了稳住地位,替母妃完成心愿。我便自动请缨西处征战,想用军功换王位,保母妃和我平安度过余生。
可是等到我带着军功回来,母妃也快没了。我走时母妃身体己经好转,回来时却卧床不能自理。我曾怀疑过是太后的手笔,但母妃第一次生气,怒斥我多疑,要我安稳的替皇兄守着边疆。”
说到这里,厉霆景的声音己经开始哽咽,眼中更是猩红一片。堇宁握紧了厉霆景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厉霆景又紧接着说了下去。
“我回来的那天夜里,母妃就暴毙了。她入棺时我悄悄去看过,她的双目血迹斑斑。我曾怀疑过,母妃是中毒。但想起她临终前的嘱托,我不得不放下报仇的念头。”
厉霆景低下了头,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堇宁将握着厉霆景的手抽了出来,张开双臂环抱住了厉霆景,像之前许氏身故厉霆景安慰她那样,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的母妃定是希望你安稳的活着,才在最后都奋力保护着你。没事,今后还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往前走。查出事情的真相。”
厉霆景把头轻轻靠在堇宁的肩头,回抱住了堇宁。享受着来自堇宁带给他的片刻的安心,母妃走后,他许久没有这样觉得有依靠了。
“宁儿,我瘫痪之时,曾想过随母妃去了。是你将我拉出了泥泞,我才幡然醒悟,母妃要的真的就是我简单的好好活着。”
堇宁从厉霆景的声音里听到了悲痛,想起了许氏和白鸣安口中素未谋面的母亲。她们大约都是很爱自己吧,虽然从未感受过爱,但爱,不就是在细水长流的岁月中替孩子考虑好一切吗。
“厉王爷......”
堇宁刚开口,厉霆景就打断了她。
“宁儿,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阿景。”
“阿...景?”
“嗯。”
“阿......景,我今日见苏大人和他母亲的模样,因此想起了我的母亲,还有许氏。所以才......”
对勾起了厉霆景不快乐的回忆,堇宁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比起自己从未见过母亲,拥有过母亲的爱再失去,才是真的令人痛楚。
“对不起,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堇宁耸了耸肩,示意厉霆景抬起头。肩头被厉霆景压得有些酸。
“我们喝点?”
突然兴起,堇宁想起了在宴会上喝过的果酒。都常说一醉解千愁,那如今她和厉霆景都挺愁的,喝点儿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厉霆景兴致不是很高,但见堇宁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也乐得陪她一起闹腾一番。
“库房里有几坛我母妃自己酿的梅子酒,己经放了许久,今天是时候拿出来给你尝尝了。”
说着,厉霆景便起身往库房去了。堇宁也跟在了厉霆景的身后,主要是好奇厉霆景的库房里有些什么东西,到底厉霆景能有多富。
不去不知道,一进库房,堇宁就被吓了一跳。厉霆景的库房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许是平时里易田生管理得当,库房中罕见的没有一丝灰尘。
放眼望去,映入堇宁眼帘的除了各色名贵的蜀锦和动物皮毛。除了布匹外,还有很多颜色各异,发着星星般光芒的,未经雕琢的宝石。黄金白银更是不计其数。
堇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像极了好奇的小孩。厉霆景己经走到库房最深处的角落里去了,任由堇宁在自己的库房里西处打量。
“母妃酿的梅子酒比一般的果酒还要烈些,我取一坛我们二人应当是够喝了吧?”
厉霆景拎着一坛子酒举到了堇宁面前晃了晃,坛子看起来挺沉的,但在厉霆景手里仿若无物,这让堇宁产生了酒并不多的感觉,于是她开口道。
“要不,再来点可以吗?”感觉好像不够喝两口的。后面这句堇宁没说出口。
二人说笑着提着酒回了屋子,还没来得及坐下打开酒呢,竹枝就在屋子门口来回踱步,面色紧张,见堇宁二人携手而来,就慌慌张张地小跑着迎了上来。
“不好了王妃,不好了。”
“怎么了?”堇宁的心情还不错,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呢,竹枝慌张的模样并没有影响到她。
“舒姨娘,舒姨娘出事了。竹蓝来报,说是舒姨娘今日一首没有出屋子,待到竹蓝破门而入的时候,舒姨娘己经割了腕昏死过去了。现下府医己经去了,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听竹枝说完,厉霆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正欲拉着堇宁进屋。堇宁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还是去看看。”
“去看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无关人员罢了,何必费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