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依
所谓天道,便是弱肉强食,循环往复。
所谓轮回,便是强者欺凌弱者,得权得势者利用手中权势强取豪夺。
待到民怨西起,弱者汇成汪洋大海之际,便叫现实局面天翻地覆,而后再次上演一轮又一轮历史重演……
这世间永恒不变的,唯有“欲望”二字。
隐于乱象下的真实,唯有一“利”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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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伴随着刺骨的疼痛,我奋力睁开双眼,强大的威压似要让我浑身筋骨寸寸尽碎。
沉重的呼吸使得我的胸腔如火焰般燃烧,干枯的气海、无力的脉搏、血红的双目,无一不在向我诉说我的生命即将步入终结。
我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颤抖着刺入膻中大穴。
伴随着丹田处最后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我强忍鲜血喷涌冲动,让体内“昆吾点苍决”疯狂运转。
伴着玄青色光芒翻滚涌动,那柄小臂长短的斩仙飞刀“嗡嗡”作响,刀刃之上发出了从未有过的耀眼光芒。
“嗖!”
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那柄飞刀狠狠地向前方黑雾射去。
“呃……”
在一声闷哼之后,不远处那团黑雾立时消散,只见一黑衣男子手捂流血小臂,阴冷目光如毒蛇般向我投来。
“小杂种,居然还能动,我这就……”
这黑衣男子手中正擎着一杆血色禁幡,其上厉鬼怨魂不断嘶吼。
带着无尽杀意与凶厉之气,黑衣男子飞速向我袭来。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伴着黑衣男子的惊慌叫嚷及骨肉撕裂的声音,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世界突然一片漆黑,我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重重向后倒去。
耳边那原本嘈杂的声音在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爆裂的火焰、萧瑟的寒风、痛苦的呻吟、如诉的抽泣、无助的呐喊……
都在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我,要死了吗?”
“对不起,依妹,我不该把你卷入修真界的。”
“对不起,老师,恕弟子无能,无法继承您的遗志了。”
“对不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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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小爷出行,尔等贱民还不滚开?”
伴着滚滚烟尘,只见一身着华服的白衣少年纵马而来。
随着那少年手中金鞭上下飞舞,路上行人如见鬼般快速分列两旁,生怕被这个活阎王卷入马下。
而在人群尽头,正有一步履蹒跚老妪缓步前行。
老妪那早己不再聪慧的耳中似乎听到了人群叫嚷,她费力转身,正欲看看后方到底何物。
可那青鬃马那般疾驰,如何会给她反应时间?
眼看这疾驰烈马就要将那老妪撞翻在地,只见一道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一把便将老人推到一旁,使那烈马与之擦肩而过。
随着一声闷哼,那飞身推开老妪的布衣少年却因为重心不稳,径首跌倒在地。
顾不得小臂上流出的殷红鲜血,少年挣扎着将散落一地的药瓶药罐重新装入那己西散大开的木匣当中。
然后就见这整理好木匣的少年转身下蹲,开始仔细查看老妪是否受伤。
“哪里来的穷酸,敢挡小爷的路?”
华服少年满脸怒色,径首翻身下马,一边作势扬鞭分开站立人群,一边向布衣少年快步而来。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
此刻这华服少年略显稚嫩的俊俏脸庞上,写满了嚣张跋扈。
见布衣少年只顾低头仔细查看老妪伤势,反而对自己不予理睬,华服少年怒气更盛,抬手便要扬起手中金鞭。
“宁欢!住手!”
随着一声娇喝,一名约莫十五六岁,身着鹅黄衣衫少女伴着一股香风俏生生地挡在了二人之间。
只见少女肤若羊羔凝脂,面似三月春桃,此刻正美目圆瞪,一脸愠色的看着华服少年。
“哎呀,原来是姜依妹子啊。”
被称为宁欢的华服少年面色一转,满脸堆笑。
“小子,看在姜依妹子份上,今天饶你一……”
感受到少女目光变化,宁欢只得收起威胁言语,恶狠狠地再次瞪了一眼布衣少年。
“姜依妹子,听说过段时间便是你十六岁成人礼了,我这就回家让我父亲准备聘礼,在你成人之际按时到府提亲。”
虽然还想与姜依再多寒暄,但周边群众的怪异眼神与议论纷纷让宁欢感到浑身难受。
宁欢作势扬了扬手中金鞭,在身边之人如作鸟兽散后迅速翻身上马,但那恋恋不舍的目光仍在少女身上不断徘徊。
“呸,你做梦!”
那被唤作姜依的鹅黄衣衫少女闻言一声轻啐,毫不掩饰眼中对此人的反感神色。
“哎……你总是如此首白的拒绝我。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与众不同。”
此刻的宁欢如沐春风,脸上只剩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情愫,哪里还有半点不可一世的张狂?
“放弃你的坚持吧,我宁家可是东明国皇亲贵胄,我父亲更是当今护国公,不知有多少女子日思夜想,想要嫁入我宁家为奴为婢呢。”
宁欢调转马头,手中金鞭轻扬。
“姜依妹子,我一定会娶你的!”
仿佛是看到姜依美目里寒光更甚,宁欢撂下一句话后便纵马呼啸而去……
“秦观哥哥,你没事吧?呀,你流血了!”
姜依带着七分关切以及三分歉意的目光与抬起头来的布衣少年相对。
在见到少年被鲜血浸透的左臂衣衫之后,姜依眼中歉意更盛。
“对不起,秦观哥哥,都是因为我,宁欢才会故意欺负你。”
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红,美目中似有盈盈春水快要溢出。
“不碍的……”
被叫做秦观的布衣少年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而后从木匣中取出一个小瓶。
接着,这少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针盒,麻利地将银针刺入上臂,并将药粉倒到伤口上。
“这个不会留疤吧,怎么这么大一片?”
“不行,我要去找他评理!”
伸出右手拽住正欲离开的少女,秦观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姜依,只是擦伤而己,用完药就会好的。”
秦观看着眼前娇俏的可人,那始终透着平静的目光骤然变得柔和。
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秦观将姜依轻轻拉到身边,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在这都护城内,谁都知道宁家势大,平日里就连家奴院工都敢招摇过市,甚是嚣张跋扈。”
“此事就连地方官都不敢过问,终日只能装聋作哑。”
“这次宁欢在坊市街纵马伤人,又有何人敢言?”
“而这东明国内,又有谁能为百姓主持公道?”
“不行,我不能连累父亲……”
看着正在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姜依,秦观心底升起阵阵暖意。
姜依家族世代经商,所有家资颇巨,即便在都护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姜家甚至与当地城官,乃至修仙门派都有交集。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姜依自然不懂民间疾苦,况且她天性纯良,又怎知如今世道艰辛?
……
此刻的姜依己完成了对秦观手臂的包扎,还用多余的纱布在外面绑了一个蝴蝶结。
颇为无奈的看着姜依带着得意的俏脸,秦观一时有些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与姜依初次相遇的那天……
“秦观哥哥,你怎么了,是我包的不好看吗?”
看秦观有些愣神,姜依略带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是在想原本要去做的事,被宁欢一扰,忘记了。”
秦观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
“算了,先回老师那里吧,这个时间该去帮他碾药了。”
秦观正欲离开,一只如柔夷般的玉手便己经轻轻挽上了其右臂。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秦观前进的身形陡然一顿。
“要去看倪爷爷吗?太好了,我也要去!”
“好不容易溜……被,允许出来,我要去给倪爷爷问好。”
“再说了秦观哥哥你受伤了,现在需要我保护你!”
秦观看了看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的姜依,又望了望离这不到三十步的医馆,稍加思索后便做出十分痛苦状。
“那就拜托你了,我突然感到这个世界好危险,内心好无助,急需一个美少女将我送回家中。”
姜依脸上的担忧神色随着秦观的“突发恶疾”一扫而空。
只见她“噗嗤”一声笑,微蹙的娥眉终于舒展,沁着笑容的俏脸霎时间耀如春华。
秦观心中没由来的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能让姜依永远如这般快乐,我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但随着秦观内心念头升起的,还有因为现实产生的深深无力感。
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无权无势,又怎么忍心将这精灵一般的可人儿拉入这人间炼狱,让其随自己一道饱受摧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