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密道时,天己微明。沈砚突然单膝跪地,宋明栀这才看见他后背插着半截断箭——不知何时中的招。
“别动。”她想去扶他,却被他挥开。他咬牙握住箭尾,指节因用力泛白,宋明栀听见骨骼摩擦的轻响,胃里一阵翻涌。
“有毒,”他扯下腰间的鎏金腰带,宋明栀这才发现他内里穿着的软甲上染着黑血,“是西域蛇毒,三日内若无解药......”
“别说了!”宋明栀撕开自己的中衣下摆,却发现他后背的伤口己经发黑。她伸手在袖中摸索,掏出一个胭脂盒——那是今早乳母硬塞给她的,说是“女儿家出门要体面”。
“你要做什么?”沈砚警惕地看着她。
“治伤!”宋明栀挖了一大块玫瑰膏想糊在他伤口上,却被他抓住手腕:“殿下会疗伤?”
“不会。”宋明栀理首气壮的说道,“但本宫话本看得多!”
沈砚:“......”
“你听我说,这是用天山雪莲泡的,乳母说能止血......”宋明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天山雪莲?”沈砚突然闷哼一声,“这分明是胭脂!”
“胡说!”宋明栀红着脸拍他后背,“不过是加了点朱砂调色......”她突然看见他后颈的红绳上坠着一块玉佩,边缘刻着“昭”字,正是母妃当年的陪嫁。
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翡翠扳指塞进她掌心:“当年在冷宫后巷,是你给了臣半块杏仁酥,救了臣的命。”他盯着她的眼睛,晨光中,那双丹凤眼泛着琥珀色的光,“现在,臣把命还给你。”
宋明栀猛地抬头,记忆突然翻涌。九岁那年的雨夜,她抱着乳母给的点心匣子往宫外跑,在巷口遇见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怀里抱着本被雨水浸透的账册,嘴边还沾着她掉的饼渣......
“原来你......”
“嘘。”沈砚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看向远处的宫墙。宋明栀听见隐约的马蹄声,知道是太子的护卫来了。她握紧扳指,忽然将胭脂盒塞给他:“拿着,下次再受伤......”
“殿下是想让臣涂脂抹粉?”沈砚挑眉,却将盒子收入袖中。他站起身时,宋明栀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半朵残花,正是母妃当年绣在帕子上的纹样。
东方既白,两人并肩站在残垣断壁间。宋明栀看着他发间沾着的草屑,忽然伸手替他拂去。沈砚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以后,叫我阿砚吧。”他轻声道。
远处传来喝问声,宋明栀握紧手中的账册,指尖触到夹层里那张泛黄的纸条。她忽然想起父皇今早塞给她的密旨,此刻还藏在袖中——上面用朱砂写着:“必要时,可全权信任沈砚。”
“好!”她抬头看他,晨光落在她眼角,像碎了一地的星子,“阿砚,我们该走了。”
沈砚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发簪,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臣护送殿下。”
两人转身时,宋明栀忽然看见他披风下摆露出的一角布料——是她当年塞给那个少年的帕子,虽己洗得发白,却仍被仔细缝在衣内。
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远处的钟鼓声沉沉响起。宋明栀握紧沈砚的手,忽然明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