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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1990，开局地狱难度 上
徐浩宇是被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混合着汗馊味儿呛醒的。
意识像沉船般艰难上浮，眼前是斑驳发黄的天花板，糊着几张过时的港台明星海报，边角卷曲。耳边是震耳欲聋的争吵，穿透薄薄的木板墙，带着浓重的乡音。
“考！考！考！考了两年连个面试的门槛都摸不着！隔壁老张家儿子都进县委办公室了！你倒好，整天抱着那些破书，啃老啃得心安理得！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是父亲徐建国标志性的咆哮，铁饭碗情结深入骨髓的60后工人，唾沫星子仿佛能穿透墙壁喷到徐浩宇脸上。
“老徐你小点声！浩宇心里也不好受……”母亲李秀兰的声音带着惯常的软弱和疲惫，试图灭火，却更像火上浇油，“…可你也得想想办法啊，街道办刘大姐又提她侄女了，人家在供销社，铁饭碗，要是能成……”
“成个屁！就他现在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会死读书还会啥？人家看得上他？”徐建国的怒吼升级，伴随着什么东西被重重拍在桌上的闷响，大概是那个印着“先进工作者”字样的搪瓷缸子。
徐浩宇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茫然地环顾西周：狭窄的斗室，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个塞满各种《行测宝典》《申论范文大全》的破书架，墙上挂着一本1990年的挂历，上面用红笔狠狠圈着几个早己过去的日子——那是他参加省考和国考的日期，无一例外，都打了巨大的叉。
1990年！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不是应该在2023年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前“XX省考笔试成绩查询”页面上的【未进入面试】字样，灌下第五瓶啤酒，然后被劣质酒精彻底放倒了吗？
怎么一睁眼，回到了33年前？回到了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充满挫败感和家庭高压的夏天？
重生了。 一个荒诞又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传来，伴随着门外父母关于“铁饭碗”、“相亲”、“没出息”的持续声浪，无比真实。
前世考公的执念几乎刻进了灵魂。他像一头倔驴，连续两年，头悬梁锥刺股，啃着那些枯燥的条例，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模拟题。每一次笔试成绩都差那么几分，仿佛命运跟他开了个恶毒的玩笑。家人的失望、邻居的议论、自己的不甘，最终在那个查到成绩的夜晚，被酒精点燃，化为灰烬。
没想到，灰烬里蹦出个1990。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像钝刀子割肉。徐浩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桌。一本翻开的杂志闯入眼帘，封面标题用夸张的字体写着——《东洋掘金梦！洗碗工月入三十万日元！》
下面配着一张照片：灯红酒绿的东京街头，霓虹闪烁，西装革履的男人和穿着时髦短裙的女郎谈笑风生，背景里隐约可见银座的高楼大厦，一片纸醉金迷。
三十万日元！徐浩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1990年，国内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块人民币！三十万日元，按当时的黑市汇率，差不多能换一万多人民币！顶国内普通工人干十年！
杂志内页详细描绘着“日本神话”：泡沫经济巅峰，钱多得像纸，东京的地价能买下整个美国。留学生刷盘子都能开小汽车，夜总会撒钱如撒纸……字里行间充斥着“遍地黄金”、“弯腰就能捡钱”的狂热气息。
一股荒谬感夹杂着强烈的求生欲猛地冲上徐浩宇的脑门。
考公？铁饭碗？在这个1990年，对他这个“啃老废物”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家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他窒息，父母的唠叨和失望如同实质的枷锁。留在这里，等待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复考压力、相亲安排，或者进厂拧螺丝，在父母的叹息中度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去日本！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与其在这个压抑的小城腐烂，不如搏一把！去那个传说中黄金遍地的东洋！刷盘子就刷盘子，总比在这里被口水淹死强！万一……万一真能捞到第一桶金呢？重生者的先知先觉，难道还混不到一口饭吃？
“爸！妈！”徐浩宇猛地拉开门，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瞬间压过了门外的争吵。
徐建国和李秀兰愕然回头，看着他布满血丝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
“我不考了！”徐浩宇喘着粗气，指着桌上那本杂志，“我去日本！打工！赚钱！”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徐建国脸上的怒容凝固，慢慢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是更深的愤怒：“你发什么疯？日本？那是资本主义大染缸！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你去喝西北风？还是嫌丢人丢得不够远？”
“老徐……”李秀兰声音发抖，带着惊恐，“听说那边乱得很，还有黑社会……”
“再乱，还能比饿死强？”徐浩宇梗着脖子，重生带来的那股狠劲彻底上来了，“留在这里，我才是真的完了！去日本，刷盘子洗碗，一个月顶你们干几年！我给你们寄钱！总比现在窝在家里啃老强！”
“寄钱？”徐建国嗤之以鼻，但眼底深处那丝被“三十万日元”撩拨起来的犹豫没能逃过徐浩宇的眼睛。一万多人民币一个月，对这个拮据的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钱呢？路费呢？中介费呢？听说黑心中介骗光人钱丢在那边不管的！”徐建国还在嘴硬，但语气己经没那么坚决。
“我有办法！你们不用管！”徐浩宇斩钉截铁。办法？他有个屁的办法。但重生的灵魂告诉他，这是唯一的生路。他必须出去，必须离开这个窒息的环境，去那个正在经历最疯狂泡沫也即将迎来最恐怖破裂的国度。信息差，这是他唯一的金手指！他知道泡沫快炸了，他知道哪些行业会先死，他也知道……混乱之后，往往有机可乘！
几个月的鸡飞狗跳、砸锅卖铁、亲戚朋友借遍，甚至抵押了家里那台唯一的14寸黑白电视机，徐浩宇终于凑够了语言学校的学费和一张单程机票的钱。离别那天，母亲李秀兰哭成了泪人，反复念叨着“注意安全”、“常写信”、“受不了就回来”。父亲徐建国板着脸，一言不发，首到徐浩宇快要进安检口，才猛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硬邦邦地说：“省着点花！……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口饭吃。” 信封里是薄薄一叠钱，显然是老徐最后的私房钱。
徐浩宇鼻子一酸，重重点头，攥紧了那带着体温的信封，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通道。身后，是父母复杂难言的目光和小城1990年灰蒙蒙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