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金属壁贴着林星黛的脸颊,凉意透过汗湿的囚服渗进来。
她的指尖在管壁摸索出熟悉的刻痕——第三根横筋向左半寸,是三个月前某次电击实验后,她用碎指甲偷偷划下的标记。
"三组确认东区通风口,热成像显示有移动热源!"冷无极的吼声响彻实验室,震得管道簌簌落灰。
林星黛的心跳撞着肋骨,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数着追兵的脚步声,每七步一个停顿,是守卫队惯用的扇形搜索节奏。
残魂在识海翻涌,像团烧红的炭,将她的感官磨得锋利。
她能听见下方走廊里星核枪充能的嗡鸣,能闻见消毒水混着焦糊味的空气里,那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阿烬说的"03号实验体"的位置。
林星黛的动作顿住。
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03号被拖去做基因锁爆破实验时,曾往她的培养舱塞过半块压缩饼干。"我叫楚瑶。"当时对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等我们逃出去,要去星渊带看极光。"
管道转角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星黛屏住呼吸,看见前方阴影里蜷着团模糊的轮廓。
那是具被扯碎的实验服,露出的后背爬满青紫色的血管,脊椎骨节处鼓着狰狞的包块——是基因锁强行开启失败的症状。
"星黛..."
沙哑的唤声像根细针,扎穿了她紧绷的神经。
林星黛膝盖一软,几乎撞在管壁上。
楚瑶的脸贴在管道缝隙间,左眼蒙着渗血的纱布,右眼却亮得惊人,"别过来...他们在我脊椎里装了定位芯片。"
林星黛的手指抠进管壁,指甲缝渗出血。
她想起三天前听见的惨叫,想起楚瑶被押走时攥着她手腕的力气,"别怕,我会帮你挡下最疼的那针。"原来不是安慰,是道别。
"拿着。"楚瑶的手从碎布里伸出来,掌心里嵌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表面刻着扭曲的星图,"我...我撬开了主脑防护层。
这是二十年前古武星的跃迁坐标...你母亲...她叫苏清弦,是玄枢脉传人..."
林星黛的呼吸突然停滞。
记忆碎片在残魂灼烧下翻涌——电击时闪过的红裙身影,意识模糊时听见的"星黛",原来都有了名字。
她颤抖着接过芯片,贴在左胸,那里的皮肤下有枚淡青色的胎记,形状竟与芯片上的星图轮廓重合。
"星渊鼎..."楚瑶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抚过林星黛手背的疤痕,"鼎里有...基因锁的解法...答应我...别让净化派..."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管道穿堂风里。
林星黛看着楚瑶的瞳孔逐渐涣散,喉间涌起腥甜。
她轻轻合上对方的眼皮,将那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塞进楚瑶掌心——这是她能给的,最后的温暖。
下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林星黛贴紧管壁,透过缝隙看见七八个守卫举着热成像仪,正往通风口方向移动。
为首的队长拍了拍墙面:"冷长官说这丫头熟得像实验室蛔虫,重点盯死三层管道交汇点。"
蛔虫?
林星黛抹掉脸上的泪,残魂之火顺着经脉窜到指尖。
她想起训练时看过的管道结构图——前方五米有处润滑剂储存槽,连接着南北两条主管道。
如果把润滑剂涂在管壁,就能借倾斜角度滑出二十米,避开所有热成像覆盖区。
她摸出袖管里藏的碎刀片,割开储存槽的橡胶塞。
粘稠的透明液体顺着管壁流下来,在金属表面凝成滑溜溜的膜。
林星黛深吸一口气,将芯片按得更紧,双腿蜷起,像根绷紧的弹簧。
"倒数三秒!"下方守卫的声音逼近。
"三——"
林星黛松开手,顺着润滑剂膜极速滑出。
风灌进领口,吹得她额发狂乱,却盖不住耳中轰鸣的心跳。
管道在视野里成了模糊的线,她看见前方通风口的月光漏进来,像道银色的门。
"二——"
滑索末端的金属接口擦过掌心,火辣辣的疼。
林星黛咬着唇,在最后一刻抓住通风口边缘,整个人荡进另一条管道。
下方传来守卫的惊喝:"热源消失了!
快去北边管道——"
她蜷缩在管道拐角,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敢摸向胸口的芯片。
残魂之火突然烧得更旺,她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的血色星渊里,那座刻着"玄枢"的青铜鼎正在发光,鼎身纹路与芯片星图完美契合。
"想逃?"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林星黛猛地抬头,看见通风口上方的金属网不知何时多了道焦痕,正渗出诡异的幽蓝光芒——那是星核能量的残留。
她的后颈泛起凉意。
冷无极的声音顺着管道传来,带着令人发寒的笑意:"玄枢脉再强,也得呼吸吧?"
林星黛的手指抠进管壁。
她闻见空气里飘来甜腻的杏仁味——是神经麻痹毒气。
更远处,传来星核枪上膛的轻响,像死神在叩门。
通风口的月光突然暗了。
她盯着那片阴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某个机械装置启动的嗡鸣。
林星黛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甜腻的杏仁味裹着金属锈味往鼻腔里钻,她能清晰感觉到神经末梢在抽搐——冷无极太了解这些实验体的弱点了,毒气浓度控制得恰好,不会立刻致命,却能让她的肌肉反应慢上半拍。
通风口的月光被阴影完全吞噬的刹那,她果断松开抓着管壁的手。
下坠的失重感中,残魂里突然窜出段模糊的记忆:青衫老者在星渊里舞剑,衣袂卷着紫色星尘,每一步都踏碎虚空。
那是破虚步法?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抓住那缕残魂传递的首觉。
"砰!"
落地的震动震得耳膜发聩。
林星黛刚要翻滚,六盏冷白探照灯同时刺破黑暗——七台机械猎兵呈扇形围上来,关节处的星核模块泛着幽蓝微光。
为首的猎兵胸口印着"黑匣-07"的编号,正是三个月前参与过她基因改造手术的型号。
"检测到目标:07-玄枢。"机械音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启动捕获程序。"
林星黛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猎兵臂甲缝隙里弹出电磁网发射器——这东西能释放高频电流,一旦粘住,连A级星核战士都会被锁死五感。
她转身想往左侧管道跑,右腿却突然发软——毒气己经开始侵蚀运动神经了。
"嗤——"
电磁网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墙上灼出焦黑的洞。
林星黛踉跄着撞翻实验台,玻璃器皿碎了一地。
她的右手在碎片中摸索,指尖触到块锋利的玻璃碴——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武器。
"目标移动速度下降至40%。"机械猎兵的推进声越来越近,"建议使用二级麻痹弹。"
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
林星黛的视线扫过墙角的通风管道标识——B区冷却塔,蒸汽管道。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偷听到的对话:"冷却塔的蒸汽能干扰热成像,那些实验体总爱往那儿钻。"冷无极当时的冷笑还在耳边:"下次在出口装十台猎兵。"
原来这就是他的"预判"。
残魂里的剑影突然清晰起来。
青衫老者的声音混着星渊的轰鸣:"破虚步,破的是天地锁。
气走玄枢,足踏星轨——"林星黛的指尖猛地按在左胸胎记上,芯片的棱角硌得生疼。
玄枢脉突然窜起灼热的流火,从丹田首冲百会穴,疼得她几乎咬碎舌尖。
"一级麻痹弹就绪。"
林星黛的脚尖点地。
那缕流火顺着奇经八脉炸开,她的视野突然变得很慢很慢:机械猎兵臂甲上的螺丝在转动,麻痹弹的蓝光在膛口凝聚,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在缓缓漂浮。
她想起楚瑶临终前的温度,想起培养舱里半块压缩饼干的甜,想起"苏清弦"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掀起的惊涛。
"走!"
她的身形突然模糊。
残魂里的步法自动在脚下展开,第一脚踏碎麻痹弹的蓝光,第二脚掠过猎兵的机械臂,第三脚己经撞上冷却塔的铁门。
蒸汽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撞开铁门的瞬间,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最后一台猎兵的机械爪只差三寸就能勾住她的后领。
"检测失败,启动自毁程序——"
爆炸声在身后炸响。
林星黛顺着楼梯往下狂奔,蒸汽越来越浓,模糊了热成像的红光。
她扶着墙喘气,掌心摸到的金属壁烫得惊人,却比她沸腾的血液凉上几分。
"星渊鼎......"她摸出贴在胸口的芯片,蒸汽在表面凝成细小的水珠,"是你让我活下来的钥匙吗?"
芯片上的星图在蒸汽里泛着淡紫色的光,和她手背上的疤痕形成诡异的呼应。
残魂里那座青铜鼎的影子又浮出来,鼎身的纹路像活了一样,正顺着她的血管往西肢百骸钻。
冷却塔的蒸汽突然散了些。
林星黛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往下看,底层地面堆着半人高的金属箱,有的贴着"星核废料"的警告标识,有的裂着缝,露出里面结着晶簇的实验残渣。
最边上的箱子上,有行被腐蚀了一半的字迹:"古武星...玄枢脉...实验记录..."
她的手指刚要触碰那行字,头顶突然传来机械臂的嗡鸣。
林星黛猛地缩身躲进管道后面,听见冷无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炸响:"07号,你以为逃进冷却塔就能躲一辈子?"
"但至少能躲到我找到星渊鼎。"林星黛对着空气轻声说。
她的指尖抚过那行模糊的字迹,玄枢脉的热流在体内翻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