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冷却塔底层的蒸汽像黏腻的蛇，顺着林星黛的后颈往衣领里钻。
她背贴着发烫的金属管道，掌心仍残留着刚才触碰"古武星...玄枢脉"那行字迹时的震颤——不是因为锈迹粗糙，而是那些腐蚀的划痕里，竟渗出极淡的星渊能量，像细针扎进指腹。
玄枢脉又开始疼了。
这次不是灼烧，是钝重的抽痛，从丹田沿着任督二脉往上爬，在膻中穴处凝成一团火炭。
她垂眸看向手背，疤痕的纹路正随着心跳泛出淡紫，和胸口芯片的星图遥相呼应。
残魂里那座青铜鼎的影子愈发清晰，鼎身云雷纹在意识里游走，每道纹路都像在啃噬她的记忆："楚瑶说过，玄枢脉是古武星最珍贵的天赋，能沟通星渊...可为什么联邦要把它锁在实验体的基因里？"
头顶突然炸响机械扩音器的刺啦声，冷无极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07号，黑匣实验室的热成像系统能穿透蒸汽，你现在的位置在B3层西北角，距离最近的逃生舱口三公里。"
林星黛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能听见冷无极话尾的电流杂音，那是他正戴着战术耳麦，通过监控画面锁定她的位置。
更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是机械猎兵的履带碾过楼梯，每一步都震得冷却塔钢架嗡嗡作响。
"三公里？"她扯了扯嘴角，喉间溢出极轻的笑。
三天前她被绑在手术台上时，听见研究员说冷却塔的逃生通道早被焊死，冷无极在撒谎。
但这谎话里藏着真话：他要摧毁她的希望，逼她慌不择路。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冷无极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劝不听话的实验品，"你知道玄枢脉觉醒会引发基因崩溃，楚瑶就是例子。"
楚瑶。
这个名字像重锤砸在林星黛的太阳穴上。
她想起七天前，那个总把半块压缩饼干塞给她的女孩，在培养舱里蜷缩成虾米，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青蛇——"星黛，他们在我基因里种了锁..."楚瑶最后抓住她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如果有一天你逃出去...看看冷却塔底层的废料箱，我藏了..."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林星黛抬头，看见蒸汽里闪过刺目的红光——冷无极引爆了外围防御雷场。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震得金属箱上的晶簇簌簌掉落，有块尖锐的碎片擦过她的耳尖，血珠刚冒出来就被蒸汽焐成温热的水。
"退路切断了。"她舔了舔唇上的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残魂里的步法在意识里翻涌，可刚才用那三招己经耗光了玄枢脉的余劲，现在每动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目光扫过脚边的金属箱，半融化的星核碎片在裂缝里泛着幽蓝。
那是块D级星核，外壳烧熔了三分之一，核心却还在不稳定地跳动，像颗快停摆的心脏。
林星黛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星核表面，就被刺痛——不是温度，是星核能量在排斥她的基因。
"楚瑶说过，玄枢脉能引星核共鸣。"她扯下后颈的防护贴，露出淡青色的基因接口。
那是实验室给实验体植入控制芯片的地方，此刻正随着玄枢脉的跳动微微发烫。"赌一把，要么活，要么和这破塔一起炸。"
星核碎片贴紧接口的瞬间，林星黛的脊背弓成虾。
剧痛从后颈炸开，像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脊椎往大脑里钻。
她咬着手臂闷哼，看见眼前的星核蓝光突然变亮，顺着接口爬进皮肤，在血管里织成发光的网——那光不是蓝的，是紫的，和她手背上的疤痕同色。
玄枢脉的抽痛突然变了。
那团火炭开始流动，顺着星核能量的光网游走，在气海穴处凝成个小旋涡。
林星黛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像是某种被封印的东西正在挣破枷锁。
她想起楚瑶临终前的眼睛，清亮得像古武星的月光："星黛，你的脉是活的...它在等你。"
"07号，我给你三十秒。"冷无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混着皮靴踩过金属楼梯的闷响，"三十秒后，我会亲自下去请你回去。"
林星黛猛地抬头。
蒸汽不知何时散了些，她看见楼梯转角处有黑影晃动，金属反光在阴影里一闪——是冷无极的机关长鞭，蛇信般的倒刺在墙上刮出火星。
她的手背疤痕突然灼痛。
残魂里的青铜鼎发出嗡鸣，鼎身云雷纹顺着血管冲上后颈，与星核能量的光网缠绕在一起。
林星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意识深处破茧而出，那是属于"苏清弦"的记忆，是古武星最顶尖的玄枢脉修士，在星渊爆发前最后一次运转气海的口诀。
"养气境...聚脉..."她对着空气默念，后颈的星核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
楼梯上的脚步声停了。
冷无极的阴影笼罩下来时，林星黛正抬起头。
她的瞳孔里映着紫光，像两团烧得极旺的星渊之火。
冷无极的皮靴碾过最后一级金属台阶时，林星黛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半声短促的笑——那是孤狼被围猎到绝境时，反而要撕咬猎人咽喉的疯劲。
机关长鞭的倒刺擦着她耳侧划过，带起的气流将额前湿发绞成乱麻。
冷无极的脸终于从阴影里浮出来：眉骨处有道旧疤，像条死蛇贴在苍白皮肤上，此刻因兴奋而泛着青。
他手腕一抖，长鞭在半空裂成三截，每截末端都淬着幽绿毒光，"玄枢脉又如何？
楚瑶的血还在培养舱里没擦干净——"
林星黛偏头躲过横扫而来的鞭刃，后背重重撞在滚烫的管道上。
残魂里的"残影手"突然在意识里翻涌，那是苏清弦应对群攻时的保命招式，可她此刻气海的旋涡才刚成型，连引动半分星渊能量都在抽干体力。
她咬着牙抬起手，指尖刚触到鞭身倒刺，皮肤就绽开血珠——不是痛，是星核能量顺着伤口往鞭刃里钻，像活物在啃噬金属。
"找死。"冷无极瞳孔骤缩，手腕加力。
三截鞭刃突然绞成螺旋，首接往她心脏刺来。
林星黛看见倒刺尖端的毒光在逼近，闻到了自己皮肤被灼烤的焦糊味——和楚瑶最后在培养舱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楚瑶的锁...我来解。"她突然低喝，后颈的星核碎片炸出刺目紫光。
那光顺着血管窜入手心，在"残影手"的招式轨迹上凝成半透明的气刃。
鞭刃刺中气刃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林星黛的虎口裂开血口，气刃却生生将刀刺挡在离胸口三寸的位置。
冷无极的呼吸声突然粗重。
他退后半步，盯着那团紫光，"原来玄枢脉...能引星核共鸣..."话未说完，林星黛己借着力道翻身滚向脚边的金属箱——那里还嵌着半块未完全融化的星核碎片。
她的手指抠进箱缝，玄枢脉的漩涡在气海疯狂旋转，将星核里残余的能量全部抽进体内。
"你疯了！"冷无极终于露出慌乱。
他挥动长鞭要拽回林星黛，却见她突然将手按在地面，紫光大盛。
冷却塔的金属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星核能量顺着裂缝钻进地下管道——那里囤积着三天前实验体暴动时未清理的废弃燃料。
爆炸声比林星黛预想的更剧烈。
气浪将她掀飞，撞在十米外的通风管上。
她听见冷无极的嘶吼被爆炸声撕碎，看见天花板的钢架像面条般扭曲坠落，有块燃烧的碎片擦过她左臂，焦肉味混着蒸汽钻进鼻腔。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冷无极正被压在半面坍塌的水泥墙下，长鞭断成两截，还在他手边抽搐。
"07号..."他染血的手抠着地面，"联邦不会放过你..."
林星黛爬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碎骨上。
她扯下衣角缠住左臂伤口，抬头看向冷却塔顶部——那里垂着根锈迹斑斑的维修缆绳，是三天前她观察通风系统时记下的逃生路线。
此刻缆绳在爆炸余波里摇晃，末端离她所在的平台足有五米。
"要么赢，要么死。"她默念着，玄枢脉的漩涡突然在丹田炸开热流。
林星黛猛地冲刺，在平台边缘跃起，指尖擦到缆绳的瞬间，整个人的重量让锈蚀的金属发出断裂声。
她悬在半空，听见头顶缆绳与支架摩擦的尖叫，下方传来冷无极更凄厉的咒骂——他竟挣开了半面水泥墙，染血的手正抓向她的脚踝。
"松手！"林星黛嘶吼着，双腿夹住缆绳借力上荡。
冷无极的指尖擦过她靴底，带落一片皮屑。
下一秒，整座冷却塔发出垂死的轰鸣，钢架断裂声中，她看见冷无极的脸被埋进扬起的尘烟里。
缆绳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咔"地断开，林星黛却借着惯性撞破顶层的玻璃幕墙，摔在实验室外墙的排水槽里。
夜风灌进满是血污的衣领时，林星黛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她摸向后颈，星核碎片己完全融入皮肤，只留下个淡紫的印记，和手背上的疤痕连成奇异的纹路。
远处传来机械猎兵的警报，她扯下腰间阿烬三天前塞给她的伪装服——那是清洁工的连体工装，此刻正沾着机油味贴在她背上。
运输车队的灯光转过转角时，林星黛从排水槽翻下。
她弓着背混进卸货的工人里，听见队长喊"检查基因码"时，后颈的印记突然发烫。
伪装服的领口滑下，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星图——那是芯片投影的微光，在夜色里凝成三个古文字："星渊鼎"。
车队启动时，林星黛透过货车后窗看向黑匣实验室。
冷却塔的废墟还在燃烧，火光中，她仿佛又看见楚瑶最后递来的半块压缩饼干，看见苏清弦运转气海时的星渊流光。
玄枢脉在体内轻轻震颤，像古武星的夜风穿过空谷——这次，它不再是痛，是活着的证明。
货车驶入星际航道时，林星黛摸向胸口的芯片。
星图突然变得清晰，最下方浮起一行小字："第一密钥·玄枢"。
她望着车外流转的星渊带，那里曾是古武星的位置，此刻却像宇宙的伤口，渗出幽蓝的光。
"楚瑶，"她对着风轻声说，"我找到你的锁了。"
而在黑匣实验室的废墟下，冷无极染血的手指终于触到通讯器，"报告...玄枢脉...觉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