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民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砸在黑影侧脸,巨大的冲击力让黑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翻滚在地,麻袋里散落出几根被拔断的玉米苗,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林承安如猛虎下山,一脚踩在黑影胸口,鞋底的纹路深深嵌进对方皮肉,骨骼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说!谁让你来的?!” 林承民掐住黑影的脖子,指甲几乎要戳进对方皮肉。月光透过云层缝隙,照亮黑影扭曲的脸 —— 正是屯里有名的二流子孙癞子,此刻他的门牙被打掉两颗,血水混着唾沫从嘴角流出,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孙癞子疼得浑身抽搐,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唔…… 唔…… 饶命…… 是…… 是外村的…… 疤…… 疤脸哥…… 给…… 给了两块钱…… 让…… 让我来拔苗…… 说…… 说拔一次…… 给一次钱……”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血沫喷在林承安的裤腿上。
“疤脸?!” 林承民暴喝一声,抡起拳头又要砸下去。林承安及时按住弟弟的手腕,脚下的力道却更重了几分:“他在哪?怎么联系?” 铁锹的刀刃己经抵住孙癞子的咽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尿意上涌,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废…… 废弃砖窑……” 孙癞子涕泪横流,“明晚…… 子时……” 话没说完,林承安猛地松开脚,孙癞子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林承民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掼在田埂上,泥土和草屑糊了孙癞子一脸:“滚!再敢靠近我家地一步,老子把你埋进这玉米地当肥料!”
孙癞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裤腿上沾满了泥浆和血渍。林承安弯腰捡起那根削尖的木棍,在掌心反复摩挲,木棍上还带着孙癞子的体温和血腥味。“这棍子留着,”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明天去队部,让大队长看看这就是他们的‘手段’。”
林承民一脚踢飞田埂边的石块,石头裹挟着破空声狠狠砸在玉米杆上,惊得栖息在草丛里的蟋蟀 “嗖” 地窜进石缝。他盯着地上那根削尖的木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粗糙的皮肤下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承安,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猛地转身,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杀意,“我现在就去废砖窑,把那个疤脸的狗腿子全打断!”
林承安弯腰捡起木棍,木棍表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用拇指摩挲着尖锐的木刺,冰凉的触感让他逐渐冷静下来。远处传来夜枭阴森的啼叫,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是黑暗中阴谋的低语。他的眼神透着幽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夜幕,看到幕后黑手那阴鸷的嘴脸:“留着有用。”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暗藏着暴风雨前的压抑,“爹那边,该知道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坚定的杀意,像两柄出鞘的利刃,寒光闪烁,随时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第二天清晨,生产队的大喇叭破天荒地提前半个小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划破了靠山屯的宁静。林大柱腰间别着红缨枪,枪穗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身后跟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民兵,步枪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威慑力十足。村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被这阵仗惊得睡意全无,纷纷围拢过来,窃窃私语中充满了不安与好奇。
林大柱站在土坡上,脸色比锅底灰还黑,两道浓眉拧成一个 “川” 字,目光扫过人群时,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声如洪钟般怒吼:“都给我听好了!” 这声怒吼震得树梢的麻雀扑棱棱乱飞,连地上的尘土都微微颤动,“试验田,是响应上头号召,探索增产的新法子!是集体财产!更是咱靠山屯未来的命根子!” 他举起那根削尖的木棍,木棍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有人竟敢搞破坏!下三滥的阴招都使出来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几个村民偷偷交换眼色,脸上露出心虚的神色。林大柱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林树根和刘老抠,两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林树根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补丁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刘老抠佝偻着背,怀里的算盘珠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里。
“破坏生产,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林大柱突然发力,双手握住木棍,手臂上的肌肉暴起,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随着 “咔嚓” 一声脆响,木棍断成两截,断裂的木屑飞溅在地上,如同破碎的阴谋。他将断成两截的木棍狠狠甩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我林大柱,身为民兵队长!对这种行为,绝不姑息!抓到一个,严惩一个!不管他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掂量掂量!”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夹杂着玉米叶的沙沙声。民兵的枪刺在阳光下寒光闪烁,林大柱那铁血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之前那些传播谣言的、看热闹的、甚至幸灾乐祸的村民,此刻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破坏生产,这个罪名,在七十年代的农村,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然而,这口气,刘翠花可咽不下!当天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空气仿佛都被烤得扭曲。刘翠花拎着她那根油光锃亮的擀面杖,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这里是靠山屯的八卦集散中心,此刻树下聚着一群纳凉的婆娘,嗑着瓜子正聊得热火朝天。
刘翠花把擀面杖往地上重重一杵,震得树影都跟着晃动,树干上的蝉被惊得 “吱” 地叫了一声。她叉着腰,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嗓子开腔:“哎哟喂!这世道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心黑得跟那锅底灰似的!” 她的声音尖锐而洪亮,在村子上空回荡,惊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