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篓里两条大鲤鱼时不时扑腾一下,她先拐进肖大婶家,敲响木门,开门的是肖大婶她儿子魏大均。
苏清荷伸手进鱼篓里,捏住一条鱼的鱼鳃,把鱼提了起来,往魏大均跟前递:“狗蛋哥,这是我今日钓到的鲤鱼,你们拿着吃,婶子在家吗?”
魏大均忙摆手:“这怎么使得?快拿回去,我娘去镇上了还未归家。”
“狗蛋哥,你就拿着吧。这是我钓的,屋里还有好一些。吃不完也会浪费的,喏,一会儿我还要给李大婶家送去。”苏清荷用手指了指鱼篓里的另一条鱼。
魏大均这才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跟魏大均告辞后,苏清荷往李大婶家走去。
正要敲门,忽听里面传来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大人愤怒的嘶吼声:“你个兔崽子,你居然敢逃学了?你老子省吃俭用存的钱供你念书,你就是这样报答你老子的吗?”
骂声哭声还在继续,苏清荷立在雕着莲花的木门前,不知该不该敲门打断这“父慈子孝”的场面。
毕竟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不就是父慈子孝嘛。
她望了一眼鱼篓里扑腾的鲤鱼,犹豫片刻便抬手轻扣门板,她扬声唤道:“李大婶,您在家吗?”
屋内父慈子孝的声音,随着她的敲门声止住。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李大婶系着围裙走了出来:“哟,清荷丫头来了呀,快进屋里!”
苏清荷慌忙摆手,将仍在鱼篓里扑腾的鲤鱼,抓住鱼鳃拎出来,往前一递:“今早吃过朝食后去钓的,您看是炖汤还是红烧,都可以。”
李大婶愣了愣,随后红了眼眶:“这可使不得,你给的鸡还在院里养着呢,哪能还要你的东西。”她边说边后退。
苏清荷忙把鱼递上前:“婶子,您拿着。我也给肖大婶家送了一条,今日许是运气好,钓了七八条大鱼呢,我也吃不完啊,就挑了两条最大的给您和肖大婶。”
见李大婶还是没接,她蹲下身把鱼往地上的青石板一放:“给您放这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苏清荷起身就走了。
李大婶把鱼提起来,无奈的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哎,把最后几针缝好,明日就给清荷丫头送过去。”
苏清荷把锁着的院门打开,元宝撒开西条小短腿冲了上来,小尾巴摇摇晃晃的。
湿漉漉的鼻头,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裙摆。喉间溢出欢快的呜咽,仿佛在诉说和主人重逢的喜悦。
“元宝乖,一会给你炖鱼头汤喝”苏清荷把院门栓好了,往木盆里的鱼走去。
苏清荷蹲下身,左手探手入木盆。滑腻的鲤鱼刚一挣扎,她便利落地攥住鱼鳃,右手举起菜刀,刀背重重落下。
她将鱼按在青石板上,刀刃顺着鱼腹划开,暗红血水混着内脏倾泻而出。
去除内脏和鱼鳞后,在鱼头下方和鱼尾各划上一刀,一边用刀轻轻拍打全身,一边从鱼头处慢慢抽拉,指尖一勾,银丝般的鲤鱼线便缓缓抽出。
将鱼身利落翻转,接着重复抽取鱼线,把两边的鱼线都取干净后,她把鱼头剁下来,等会炖汤和元宝喝。
一鱼两吃,鱼头炖汤,鱼身红烧。就她一人一狗不需要讲究卖相,好吃就行。
苏清荷把鱼的内脏拢到一起,拿着锄头在月月红旁边刨了一个小深坑,将黏黏糊糊的鱼内脏全埋进去。然后把土填回去,给月月红施肥后,就走回灶房准备烧夕食。
吃完朝食后就出去钓鱼,晌午饭没吃成,这会肚子饿了,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苏清荷洗净铁锅架上柴火,等烧干水汽后,舀入两勺猪油,铁锅烧得滋啦作响。
拍碎的姜片下锅炒至微黄,剁成两半的鲤鱼头丢进锅里,待煎好一面,她抄起木铲给鱼头翻了个面。
两面都煎至焦黄后,把鱼头和姜片铲入沸腾的陶锅里,盖上锅盖。
铁锅重新洗净后,锅里的水汽烧干了。才加入猪油,在放佐料的陶罐里找出几粒花椒,一粒八角,两片香叶爆香,随后捞出佐料放至一旁。
把沥干水的鱼身滑入锅中,煎至表皮金黄后,加入一小把盐,倒入豉油,加入黄酒,红亮的酱汁裹住鱼身。
接着加入没过鱼身的热水,一点饴糖和姜片,再把炒香的八角、花椒重新倒入锅中。
盖上锅盖焖煮一会儿,随后她掀开锅盖,用勺子不断将酱汁浇在鱼身上,待酱汁浓稠时,就装入盘中。
菜地里没有小葱,不然也可以加点葱花。
一盘油亮入味的红烧鲤鱼身,便端上了桌。
苏清荷掀开炖鱼头的陶锅盖,乳白色的雾气裹着鲜香扑面而来。
鱼头半浸在浓白的汤汁中,她舀了大半碗汤放在灶台上:“给元宝晾一下”
接着再舀出一碗吹了吹,汤色如牛乳般温润,入口醇厚,带着猪油的香气和鱼肉的清甜,暖意顺着食道首达胃里。
苏清荷用筷子轻戳鱼身,酥软的鱼肉裹着酱红色的汤汁。夹一筷子入口,外皮焦香带着饴糖的微甜,醇香层层裹住舌尖。
今日的夕食没有主食,喝汤吃鱼。
元宝晃着尾巴舔光了鱼汤,苏清荷用竹箸仔细挑出鱼肚肉里的细刺,用手捏了捏鱼肉,仔细确认没有鱼刺后,才放在元宝的狗碗里。
看它吃得吧嗒响,苏清荷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她将灶房的锅碗瓢盆洗干净后,接着沐浴、漱口,随后带着元宝回到卧房。
下雨了,一人一狗在淅淅沥沥声中渐渐睡去。
深夜,苏清荷在噩梦中经历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冰冷的救护车呼啸而过,她的生命在事故中骤然消逝。不久后,二十万的车祸赔偿到账,父母毫不犹豫将这笔钱悉数交给了弟弟。
她生前购置的那套200平米的洋房,两个妹妹提出希望能与弟弟一起平分房产变现后的款项,可父母再次做主,将卖房所得也一并给了弟弟。
在这场虚幻又刺痛她的梦境里,她离世后,父母,弟弟和妹妹们的生活看似波澜不惊,没有人为她的离去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