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荷猛地从梦里惊醒,睁眼一看,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自己还在这间熟悉的茅草屋,低头一看,元宝还在厚棉袄窝里趴着,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她把元宝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我车祸离世后,这些事的确有可能发生。”
她深知父母对她的冷漠,和两个妹妹的感情也日渐疏远。两个妹妹初中毕业,便在父母的安排下早早成婚生子。而她是最先被父母强令嫁入有钱人家的那一个,可她不想过那种被人支配没有自由的人生,她向父母保证靠她自己打拼赚钱来贴补家用。
父母见她能赚钱,才放下逼婚的念头。而她的不婚不育,是用无数辛苦换来的自由。
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自懂事起就被家务困住,天天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父母从没有正眼看过她,更没有关心过她。自懂事起,她就没有穿过新衣服,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找那么多旧衣服给她。
她上了初一后才有了点自由,寄宿学校的生活让她很自在。刚刚上初一那会,她还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旧衣服。那年堂哥结婚了,堂嫂在镇上开了家卖毛线、做钩织的店。堂嫂见她干活麻利,放寒暑假就喊她来店里帮忙。刚开始就是递递毛线,整理样品,后来她越做越上手,一到放假她就主动往店里跑。
堂嫂人好,时不时就给她买新衣服。第一次来例假时,她慌得手忙脚乱,裤子上的血迹让她又怕又羞,她下意识就往堂嫂店里跑。堂嫂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什么都没问。先把自己的外套系在她腰上遮丑,然后教她怎么使用卫生巾,临走前还塞给她一包红糖,嘱咐她多喝热水。
后来她手头宽裕了,心里始终记挂着堂嫂当年对她的好。每次逛街路过玩具店、童装店,总会忍不住进去挑挑拣拣,给堂嫂两个孩子买漂亮衣服,新奇玩具。快递单上工整地写着堂嫂家的地址,包裹里总夹着张手写卡片,字里行间都是对孩子们的祝福。
她记得她妈还打过几次电话埋怨她:“你自己亲侄子亲侄女不管,你给刘红的孩子买那么多,你怎么就那么亲疏不分?我看真是白养你了,早知道还不如当初不生你。”
她从懂事起就没有感受过父母对她的疼爱,弟弟是她背着长大的,就连名字“苏招娣”都藏着盼弟弟的心思,初中毕业那天,她站在派出所户籍室的柜台前,看着“苏清荷”三个字被工整打印在新户口本上,她心想:即便扎根淤泥,也能抽出干净的花茎,更能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绚烂。
她攥紧崭新的户口本,指节泛白,望着天边翻涌的云霞层层叠叠漫过天际。积压多年的沉疴突然消散,胸腔里涨满从未有过的畅快。“清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名字是她给自己的新生,寓意着她如荷花般,即便扎根淤泥,也要保持内心纯净,抽出干净的花茎,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绚烂。从今往后,她不再是父母期盼的“苏招娣”,而是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苏清荷,在人生的天地间,书写全新的篇章。
“事实上,我确实过得比两个妹妹强多了。她们一个总被老公动手打,一个成天和婆婆吵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我过得还算舒坦,关起门过自己的悠闲日子。我那些年每到过年,开着车西处看风景,山川湖海都留下了我的车轮印。自从帮弟弟把婚房的钱凑齐,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父母家的门槛。那里对我来说,早己没了牵挂。”苏清荷脑袋垂得低低的,嘴唇微动着嘟囔,语气里浸着化不开的委屈。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苏清荷利落地收拾好心情。她引导元宝完成了如厕,仔仔细细洗净双手后,便走向了两个装着鱼的大木盆。
昨日送了两条鲤鱼,自家吃了一条,还有两条鲤鱼加起来约莫二十斤左右。
她抄起菜刀,开始处理那两条明显没有昨日精神的鲤鱼。
“好在还活着,不然肉质就不好了。”她用锋利的刀刃划过鱼腹,去除内脏和黑膜,手法娴熟的抽出鱼线。
用刀贴着鱼背骨,从头部至尾部划开,轻轻划开鱼肉,露出完整的鱼骨。
左手捏住鱼骨尾部,缓慢提拉。右手用刀轻刮连着鱼骨的肉,不一会儿就完整剥离鱼骨。
剁掉鱼头鱼尾,鱼头鱼尾留着炖汤喝。
鱼腹上的红肉,通常比较腥。剔除下来,放一边当花肥。
把鱼皮给剔下来,两条大鱼,划下来一大盘子鱼皮,等会做个凉拌鱼皮。
最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鱼肉,确认没有刺后,切成小薄片。
把鱼片装入陶碗里,放入盐快速揉捏,加入清水清洗,洗了两遍后就控干水分。
将片好的鱼肉平铺在菜板上,加入五片姜片,双手握紧菜刀,手腕发力,两把刀一上一下,“咚咚咚”地持续剁压。
剁了快半个时辰,鱼肉很细腻了。
在剁好的鱼肉中撒入盐,手掌张开呈半握状,以顺时针方向搅动。
随着搅动,鱼肉逐渐吸收盐分,质地从松散变得黏糯,手感也从绵软转为紧实有弹性,持续打转至鱼肉表面出现胶质。
加入粗麦粉和猪油,苏清荷一边搅拌一边嘟囔:“要是有木薯淀粉就好了,更有弹性。材料有限,巧妇难为啊。”
苏清荷洗净双手,在铁锅里添入水,取鱼肉泥放在掌心,轻轻从虎口处挤出圆球形,用勺子舀起后快速滑入凉水锅中。
鱼丸全部下完后,苏清荷守在灶口前,不断地加入一小把柴,全程保持小火焖煮。
每次快要煮到微微沸腾时,她总往锅里加入半瓢井水,重复了三次加水,丸子就煮熟了,捞出放入干净竹篓沥水。
煮好的鲤鱼丸颗颗饱满,在碗里颤巍巍地晃着。
蒜末爆香加入酱、少许饴糖,煮成浓稠汁后装入陶瓮里。
苏清荷舀了一勺子自制的酱汁,淋在鱼丸上。
筷子轻轻一拌,酱汁均匀裹住丸子,咬开时先是酱汁的咸香在舌尖炸开,接着弹牙的鱼肉在嘴里蹦哒,越嚼越鲜。
她边吃边嘀咕:“可惜加入的是粗麦面,要是淀粉会更弹牙。”
苏清荷也给元宝舀了一碗,倒入它的专用狗碗里,元宝边吃边摇着小尾巴,很快便吃完了一大碗。
她抓紧时间把鱼皮洗干净,切成适当大小的条状。在锅中加水,放入姜片和黄酒,煮沸后放入鱼皮,焯水至鱼皮熟透,捞出用井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
把沥干水分的鱼皮放入陶碗,加入她熬煮好的酱汁,搅拌均匀。
她盛了小半碗,咬下去脆嫩爽滑,香味在齿间缠绵!
从原主的记忆里翻找,这个架空的大启朝应该还没有鱼丸、肉丸这种吃食,鱼皮应该也没有。
为啥是应该?因为原主她出门少,人也穷,还不爱跟人打交道呗。
收拾妥当后,她把鱼丸装进铺了纱布的干净竹篓里,把鱼丸盖住背在了后背上。鱼皮装进陶瓮里,抱在怀里。
“元宝,你要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苏清荷把院门锁好后,步行前往乌梅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