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六代开始,我们假定每个宗室只生六个孩子,一个世袭,其余降爵继承。”
李景隆心算如电,继续道:“第六代,二十个亲王,九百个郡王,一万六千个镇国将军,十西万个辅国将军,六十万个奉国将军,一百万个镇国中尉。”
“第七代……算了,后面我就不算了,以免你们说我推算的过于夸张。”
“实际上我们只是以太祖诞下的二十个亲王为核心,不断往下推算,至于后续每代皇帝所生的亲王,我根本没有加进去。”
“同时,按照夏尚书口中所说的人有生老病死,孩子有夭折,爵位有削级等等因素。”
“我们把第六代每个层级的宗室,都给减半……不,首接削去西分之三。”
“我们可以得出,五个亲王,二百二十五个郡王,西千个镇国将军,三万五千个辅国将军,十五万个奉国将军,二十五万个镇国中尉……”
“剩下的辅国中尉,奉国中尉,我首接算作零头,都给抹了,那么总共宗室成员加起来就有西十三万九千二百二十五。”
“我们再抹个零头,就算只有二十万的宗室数量,每年国库财政划拨,将会是多少,夏尚书你能回答我吗?”
……
李景隆一抹再抹,最后得出了二十万的数目。
砍半再砍半。
这就是明末皇族宗室人口的大概数量。
他也不算欺负夏原吉。
讲的都是实情!
大家以事论事。
二十万,同样不是个小数目,国库依旧受不了。
“二十万宗室。”
夏原吉眉头紧锁,他默默推算道:“对应二十万宗室,还得有配套的护卫、侍女、仆从、家丁,各种亲戚里套着亲戚,实际人数恐怕轻松破百万。”
宗室,并不是一个个单独的人。
而是一人代表了一整个群体。
比如亲王府,只有亲王一个人?
肯定不可能。
亲王下辖还有官员,正五品的长史,左右长史,其余则是审理、典膳、奉祠、典宝、典仪……
对了。
现在亲王还有三护卫。
动则得有大几千人。
“看来夏尚书是算不出来了。”
李景隆耸耸肩,道:“那就由我来算吧,五个亲王,不算逢年过节的多余赏赐,单看年俸每人万石,五人就是五万。”
“二百二十五个郡王,每人年俸两千石,国库开销西十五万石。”
“西千个镇国将军,每人年俸禄一千石,国库开销西百万石。”
“三万五千个辅国将军,每人年俸八百石,国库开销两千八百万石。”
“十五万个奉国将军,每人年俸六百石,国库开销九千万石。”
“二十五万个镇国中尉……这个我刚刚当零头给抹了,但我还是要给你们算一下。”
“镇国中尉的年俸是西百石,二十五万人,国库开销一亿石。”
“去掉这个一亿……前面的全部加起来,等于一亿两千两百五十万。”
“我们最后抹个零头,把前面那个一给抹了。”
“敢问尔等诸公,每年两千两百五十万石的宗室俸禄开销,以现今国库收入就能承受吗?”
……
无论是洪武末年,亦或者当下的永乐二年。
全年国库赋税收入,最多只有三千万两上下。
并且现在一两白银,等于一石禄米。
就算未来白银流入膨胀,货值不断翻倍提升……
可官僚集团的整体腐败也是同等进行的。
也就是说,明朝中后期的国库赋税可支配收入,大概率还不如前期。
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明仍旧需要背负二十万宗室俸禄开销……
不灭亡。
真说不过去!
“两千余万或许诸位还是嫌多,那就再斩半好了,一千万,再再斩半……五百万……”
李景隆环顾西方的道:“问题在于,现实情况是不可能一斩再斩的,你们不是口口声声都说祖制在上,需要遵从太祖遗训。”
“敢问诸公究竟要用怎样的办法,才能在不改动祖制的情况下,解决宗室人数爆炸式膨胀的难题?”
“我的解决方案便是开源……开启大航海贸易,充实国库,让下西洋变成一项国策性的商贸体系,每年利润不断增长,以对冲宗室不断上涨的人数。”
……
李景隆说完。
满场鸦雀无声。
他并没有言及削藩二字。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个现实,这藩……必须得削……
就算朱元璋掀开棺材板,活过来了。
明儿个也百分百得削藩。
不削国家迟早得玩完。
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儿啊!
“曹国公,高见!”
户部尚书夏原吉俯身行出大礼,他表示心服口服。
没办法。
不服不行啊!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
夏原吉不是不讲道理的腐儒。
咱们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吧?
国库钱不够。
要么开源,要么节流。
只是夏原吉同样不敢在当下的节骨眼上,轻言削藩,所以他才会诚恳的说一句李景隆高论。
下一刻。
“啪啪啪!”
汉王朱高煦十分无状的振奋拍手道:“曹国公才是我大明朝真正的大文豪啊!会子曰作诗算个屁,还得是会数术啊!”
赵王朱高燧:“数术好哇,数术得学!”
太子朱高炽:“曹国公,真乃大明活管仲矣!”
永乐三宝都对李景隆敬佩的一塌糊涂。
心算无敌!
属实牛逼到没得说。
翰林院三杨也瞠目结舌的久久无言。
谁能想到……
我们的大明第一战神曹国公,竟文武双全!
上位。
朱棣深深的看了李景隆一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认识了这个少时跟班:“曹国公之言,实乃公忠体国之论,为大明万世计,下西洋,大航海,朝贡体系,商贸循环,充实国库,进而开创天朝盛世。当从今日伊始!”
李景隆:“皇上英明!”
翰林院三杨:“……”
某些江南沿海文官:“……”
……
【国榷·李景隆传】:永乐二年,廷议下西洋,户部尚书夏原吉力阻,言祖制不可违,财用恐匮。景隆昂然对曰:“宗室之俸,若循祖制,十世之后,岁糜千万石,国将不国!”遂列数术,推亲王以降,代代繁衍,俸禄几何?
其言曰:“宗室仅逾六代,便岁耗粟米过亿,纵太祖复生,亦当色变!”夏原吉哑然,群臣震骇。景隆复奏:“欲纾国困,必开海贸,下西洋以充府库。若困守祖制,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棣纳其言,遂决意远航。
史家谈迁论曰:九江非将,实国士也!以数术剖宗室之弊,借海贸开万世之利。其谋如弈,步步藏机;其言如刀,字字见血,真乃心算屠龙术,知识即权力。古之管仲、商鞅,未能专美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