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有吴家人都聚集到了吴老爷子的病房当中,千秋很快也从吴墨冉那里了解到了遗产分配的事情。
如此之多的吴家人,吴墨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了,那一份遗产再平摊也是分不完的。
千秋其实也有些疑惑,他听说吴老爷子膝下有两儿一女,按理来说这份遗产应该会给他们三人其中一个才对,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亲戚都喊来分配遗产呢?
对此吴墨冉只是无奈一笑,道:“因为爷爷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遗产,又不想按照规矩就这么给了,所以打算看看谁有这份能力来争取,就把遗产给谁。”
“能力?”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一场比赛,爷爷说了,吴家的家业累积至今,起源于作画,也因此现场的所有吴家的直系或旁系血统的吴家人都能够通过凭自已的能力来画一幅画,证明自已的画功依旧存在,证明自已的能力能配得上这份遗产。”
“说白了就是谁画的最好,最能受到爷爷的欣赏,谁就能拿到这份遗产。”
听到老爷子竟是这样安排的,饶是千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稀奇,不过这份稀奇又在情理之中。
想想也是,吴家以作画起家,时至今日已然是绘画界的赫赫有名的名门世家,他还听说吴老爷子自小便在绘画领域展现过超出常人的卓绝天资。
十四五岁所作名著便能在市面上价值千金。
二三十年轻时亲笔作的水墨画甚至还曾受到一些那个时代相当有名气的大师们共同的赞誉。
其中就有一些耳熟能详的作画大师。
像这样一位仿佛将一生都画进画里的存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但同时千秋也能看出吴家在作画领域的没落。
因为从他进来到现在,也旁听了不少事情,这些或直系或旁系吴家人对作画的讨论几乎是少之又少的。
他们其中大多数已经去了各自擅长的领域发展,对作画似乎也没那么上心了。
也难怪吴老爷子会这么重心于吴墨冉了。
“我这边也要去准备了,夕大师所言令我稍稍顿悟了一些,所以从现在开始恕我不能再接受任何打扰了,抱歉,千秋。”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让千秋小心一些,他跟吴墨冉之间走的稍近且关系不明,难免有隔墙之耳听了后胡乱猜测,容易让千秋陷入不利之地。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会表现的像一个毫不相关的客人的。”
这种场合千秋虽说没有经历过,但他知道自已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说白了那就是什么都不做,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都不问也什么都不参与。
尽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和他人眼中的价值。
“嗯,对不住了,那么我先告辞。”
吴墨冉表达了歉意后便转身离去,她接下来也要去作画了。
告别了吴墨冉。
千秋来到了人员寥寥无几的大厅,此时留在这里的真的只是一些受邀而来的客人,他们有的是某些吴家人的朋友,有的是吴家在作画界的合作伙伴,还有的是跟吴老爷子志同道合的老友。
“哎呀~~~可真热闹的很呢。”
想着想着,年的手就勾搭在了千秋的肩膀上。
“名门世家不愧是名门世家,啥子都齐全啥子都有,就是品味差了一点,我的作品居然没有什么人欣赏?还想着能拉点投资的嘛。”
听到这句话千秋就知道年碰壁了。
年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写剧本拍电影,她一直都觉得自已的品味相当好,还给千秋看过她写的剧本。
千秋对此一言难尽,只能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去回敬这份剧本,并以瑕不掩瑜,这份剧本还是挺不错的但最好再打磨一下尽量搪塞过去。
就算是他,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不过还好,吴小姐答应愿意给我找个拍摄的机会,还能跟一些著名的导演谈一谈今后的规划,哈哈哈,千秋啊,学到了没得?这就是借风点火呀!”
“啊哈哈......年姐看来很喜欢与人相处并一起谈论爱好呢。”
“毕竟来都来了,不能过的太无聊不是吗?虽说客随主便,但既然吴小姐说过希望此行能放松一点开心一点,那我也就稍稍放纵一点嘛,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呢。”
年说着就拉来一个板凳坐下,随手举起旁边的酒杯抿了一口。
口中还喃喃道:“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呀我,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哦,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正是现在的我啦!啊哈哈哈。”
年已经可以在脑海中预料到今后自已在新电影发布会上面对无数摄像头,信心满满地畅谈自已今后的打算和电影的事情,感受何为万众瞩目,何为天上新星,何为引领新时代的导演新秀。
千秋不想说些现实的风凉话去打击她,但一想到她今后如果真的拍了电影,出了片子后的效果......
“哎......年姐,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啥子?干嘛说这种话嘛?”
“只是希望年姐今后对这方面能看开一些,年姐......确实......有......拍摄电影的(皱眉咬牙)才华。”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就想起了年写过的电影大纲和名字。
叫做《指环大侠追魂录》。
乍一听好像也有点像那么回事,听着应该是古风武侠类的。
结果掀开大纲一看,千秋的表情从稍微有点期待到面色凝重到最后面如黄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怎么说呢,挺有“后现代抽象主义”的,而且特效有点多并且有涉嫌抄袭的嫌疑。
说的是指环大侠的指环某一天丢了,而捡到了指环的人都会被指环的力量所迷惑从而误入歧途,指环大侠为了保护世界于是踏上了追回指环的旅途,一路上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友人,期间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迷惑剧情。
属于燃又燃不起来,到末尾总是莫名其妙地硬煽情,最后还来了个毫无铺垫的反转,看的千秋身心都感到了不适,但处于尊重他还是咬住牙硬看完了。
最后总结了一句。
“还......不错。”
看着千秋有些难受的样子,年也不由得挠了挠头,说道:“你又咋子喽?脸色有点差哦,是肚子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只是......在我不理解的地方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震撼,不用担心我......”
千秋说这话的时候左半张脸都在微微抽搐。
一想到今后年可能会发布的电影拍出来的成效都是怎样的,他就忍不住想......
千秋承认自已比起理科还是喜欢文科一点,所以对于剧本这类的东西还是有点见解在里面的,因此年写的东西绝对不能深究。
权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爱好看看就得了。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夕阴沉着脸看着跟年聊天的千秋。
明明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能乱跑不说,居然又跟年跑到一起去了。
就在夕想着等会怎样该去说什么话刺他两句的时候,一个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和他的话语让心情本就有些差的夕顿时脸色又拉了下来,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两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启云,也就是吴墨冉的二叔。
他本来在想办法得到遗产,结果听说得到遗产的方式是作画后整个人顿时就蔫了不少,要知道他不像吴墨冉那样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
作画什么的完全就是一窍不通的。
所以只好离开自已的画室出来想想办法,没想到又碰见了夕。
看到那位美丽的姑娘似乎正式独处了,他就凑了上来。
然而夕完全就没有甩给他好脸色,转身就要走,他见状又赶忙跑过去,拦在了夕的面前。
“别这么见外嘛,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病房里的老先生是我的父亲,我叫吴启云,是......”
“我没兴趣。”
夕根本不想搭理他,连呛他的话都不想多说一个字。
吴启云虽说并不受老爷子待见,但当年他怎么得也是吴家二少的身份,圈子里的人哪个不对他恭敬有加?
那些美女一个个都恨不得贴过来,这好话那好话地说个不停。
没想到自已居然还有能被甩脸色的一天?
而且还是在吴家大院里,在他自已家里被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甩脸色的一天?
自尊心受挫加上这两天做什么事都不顺利,赌桌上也总是输钱,老爷子遗产也不打算给他,他脸色一沉,喊道:“你给我站住!”
伸手就要去抓住夕的手腕,但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夕时,另一只手率先抓住了他的手腕。
与此同时夕的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支画笔。
望着眼前又再次出现的千秋,吴启云只觉得自已运气还真是背到家了,怎么又遇到这阴魂不散的小子了?
千秋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他的手,并有意将夕护在了身后。
“这位......吴先生,请问你找我身后这位女士有什么事情吗?”
这般质问的态度让吴启云心中一怒,反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什么人用不着你来了解,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行使你的自由,但请不要过头了,有的人不是你我能随意去触碰的。”
“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居然敢在我吴家对我说这种话?!”
千秋这态度无疑是彻底惹恼了本就隐隐有怒的吴启云,他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招待外宾的红酒瓶子直接朝着千秋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咔嚓!!!
千秋不躲也不防,就这样硬生生站着被一酒瓶子砸在了脑袋上。
酒瓶应声碎裂,红酒泼洒了他一脸,碎裂的渣子划破了他的脸庞。
这一声,尤为响亮,不仅吸引了大厅里其他客人的目光,就连在画室潜心作画或等待他人的吴家人也都被吸引了目光。
身后的夕眼瞳瞪大,手中的笔已经举了起来刚准备画出魑魅魍魉但千秋却朝后面抬手拦住了她。
“你......”
千秋不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抬手将衣服上落下的碎渣拍下。
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吴启云,说道:“若非吴小姐先前待人和善,处处关切,我着实不想说出吴家人待客之道竟如此令人不敢恭维这句话。”
“但事已至此,我就是不想得罪也没办法了。”
“你特么说什......”
吴启云回过神来,原本有点冷静和得意的心情顿时又愤怒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碎裂的酒瓶子又刺了上来,这下要是击中千秋,可不是被打一下那么简单的结果了。
但是还没等碰到千秋,一根手杖打了过来,直接击中了他的手背,疼的他哀嚎一声顿时松开了手中的碎酒瓶。
“是谁?!我C......”
他捂着手刚想发作,结果刚一转头就语塞在了原地。
“大、大哥?”
来人正冷眼注视着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刚刚的手杖。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哥,吴墨冉的父亲吴墨行。
只见吴墨行瞥了一眼千秋,而后举起手杖对着眼前的吴启云直接斜着打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击中了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啪的一声,吴启云哀嚎着直接倒在了地上,捂着肩膀不停的打滚。
“丢人现眼。”
留下这一句后,他将手杖暂时放到旁边,而后走到千秋的面前,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道:
“非常抱歉,此事千错万错都赖我吴家家教不严,过度放纵,至使吴家上下在今日颜面尽失。”
他从衣服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并顺带将密码写了下来递给了千秋,说道:“这些赔偿还望收下,今日此事权当给吴家一份薄面,吴家承诺往后此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看着他递过来的银行卡,千秋知道这些钱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说的那句话。
给他吴家一份薄面。正是暗示千秋对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也不要随意声张,收下了钱,也就两清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千秋不想当这个俊杰。
“呵,吴先生不必如此。”他推了回去,说道:“我头盖骨还是挺硬的,这一下不碍事,道了歉就足够了没必要花这份没有意义的钱来赔偿。”
“今日这事,我也就当没有发生过,毕竟也不能让吴老爷子为此多费心神,只是希望吴先生能遵守承诺,毕竟这事放谁家都是不好看的。”
说罢,千秋转身就要走。
吴墨行没有去挽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千秋转身带着夕离开。
等到他去卫生间处理酒渍后,吴墨行才转身对着颤颤巍巍爬起来的吴启云说道:
“你让吴家在今天丢尽了脸,从今天开始给我滚出吴家,带着你的所有东西滚出去!”
“什么?你、你不能赶我走!我可是你亲弟,我是吴家的......”
“你想让我重复第二次?”
看着吴墨行的眼神,吴启云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他从小不敢违抗的人就只有他这个大哥了。
因为其他人最多只是说教两句,他这个大哥才是那个真正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家法伺候的狠角色。
吴启云不敢再继续多嘴,只好冷哼一声后捂着肩膀像一条受伤的过街老鼠似的在其他人鄙夷的目光当中离开了吴家的大门。
另一边......
千秋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脱下了外衣,清洗着自已的头部,但他能感受到被击打的东西正隐隐作痛,估计是皮下出血了吧,而且自已的头也有些发昏。
“呼......那红酒瓶子看来比想象中的要薄一些,但挨了这一下多少还是会有些头晕目眩呢。”
千秋扶了扶自已的额头,他也没想到自已连趔趄一下都没有,看来自已的头盖骨确实挺硬的。
等简单处理好后,他走出卫生间,还没有看到人就听到了一声。
“傻子,为什么不躲开?你能躲开的吧?”
夕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发起了质问,因为夕知道千秋如果想躲开,那这一击肯定是打不到他的。
对此,千秋只是淡然一笑,说道:“那样的话,就没办法把事情闹大了不是吗?他打中了我,那么他于情于理都没有能说话的机会了,也正如我所料,他被逐出了吴家。”
千秋其实暗地里盘算好了。
今天不仅吴家所有人都在,连一些被邀请的作伙伴以及朋友们都在。
吴启云的行为无疑是在这些人的面前狠狠打了吴家的脸,让吴家颜面扫地,毕竟他这个吴家二少的身份认识的人可是不少的。
如果自已躲开,那么此事大概率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吴启云最多被教训一顿罢了。
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了,那么这事就根本小不下去了。
“你觉得值?我刚刚可以教训他一顿,你为什么拦着我?”
听到夕又问为什么拦她,千秋回应道:“这么多人都在场,如果夕真的用了那超乎常理的力量,那么对夕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吧,这件事情其实......也有我的一份多心与私心。”
“多心和私心?”
“我......知道世界这么大,夕哪里都能去,我怕夕成为众矢之的般的存在后会就这样离开,我不想从今往后因为这件事情就再也见不到夕了。”
“夕......最讨厌这种人多繁杂的环境了不是吗?”
夕微微怔住了片刻。
这个家伙说是多心和私心,实际上还是在替她考量。
他还是在关心她。
“......自以为是的蠢货。”
夕微微低头,骂出的话却听不出一丝怨恨。
“嗯,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千秋也没有反驳,而是依旧用那双闪烁着光彩的眼神对夕说道:
“夕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我......”
夕的话酝酿着,刚想说出来,结果年就跑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千秋。
“挺有气魄呀千秋!硬气!我可太中意你这性格了呢!千秋,你就跟那铁砧似的!挺爷们啊!你这朋友我年交定了,下次我请你出去吃火锅!”
年边说边拍着千秋的肩膀。
刚刚的那一幕她尽收眼底,对千秋的欣赏也是愈发浓厚。
因为千秋能屈能伸,该忍耐的时候绝不含糊,知道用什么手段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
“虽说结果是挺不错的,但你挨这一下多少也有些不值了,疼吗?”
千秋摇了摇头,说道:“有头发垫着,再加上那瓶子也并不厚实,更不是瓶底碰的,也不算多疼,就是有点肿了,不用担心,一会就能消下去的。”
“那就好,哎呀说真的,我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这名门世家也不是谁都那么有教养的呢,你说是吧?”
“呵,这样的人哪里都会有的......”
看着两人又聊了起来,夕刚想说出的话又被噎了下去,她微微咬牙。
“既然没事,那现在就回去吧。”
最后还是撂下了这一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年才发觉到了什么,于是伸手拍了一下千秋的臀部,一脸坏笑道:“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赶紧去哄哄我滴好妹妹啊,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指不定有多担心你呢。”
“年姐......”
“行了行了,看你那副为难的样子,赶紧去嘛!要是哄不好,她下次估计连下楼吃饭都不会来喽。”
“既然是年姐你导致的,那你为什么不去?你们不是亲姐妹嘛?”
“我?你确定让我去?千秋啊千秋,你真的只是纯粹的在关心夕?没有在想别的啥子?”
“嗯?别的......除了关心,还能想别的什么吗?”
“.......你......啊啊,别多说了!就你去!快点去!快点快点!快去嘛!”
眼看着年马上就要踹自已了,千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觉得自已有多会安慰人啊。
但既然年都这样了,那自已还是去安慰一下吧。
看到千秋终于走了后,年才叹了口气,道:“真是......看着挺有情调挺有气概的,咋个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