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无人有资格伤害你,你要奉你自已为神,一切阻碍你成神者,都该除掉。”
他的字字句句犹如醍醐灌顶冲醒余东沉睡的灵魂,从那天起,余东,不再是死在无人在意的泥坑里的余东。
她,一定会成神。然后,将所有冒犯之人,踩在脚底下。
“娘,快动手,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余东停下摇摆的手腕,从桌案取出一把匕首,扔给孙萍萍:“你若觉得铁锹太残忍,不如用匕首,对准他们的心窝,一刀下去,又快又省力。”
匕首咣啷一声掉在孙萍萍脚边,吓得她一屁股仰躺在地面,哆哆嗦嗦地乞求:“放过娘吧,我真的不敢杀人,这是在作孽啊!”
她可以当牛做马,侍奉在余东左右来偿还亏欠,可她从未想过等待她的会是无止尽的杀戮。
余东听到“作孽”两字忽地笑得前仰后合,一双玉腿搭在扶手上乱颤,白花花得晃眼。
空荡的大厅里一时除却孩子们的呜咽,唯余残忍的欢笑。她朝孙萍萍勾勾手指:“你过来,我闻闻你手上的血腥气,洗干净了没。”
她就是要时刻提醒惺惺作态的孙萍萍,不要装善,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孙萍萍下意识举起双手,那上面已经没有了血迹,然而前日宰杀稚童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勒得她看不见生的希望。
“对啊,我已经杀过人,我不干净了,我作孽了……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孙萍萍试图说服自已,那只是个意外,是命运的捉弄,但她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余东等待着她眼里仅存的的光亮暗淡下去,随后威逼利诱道:“杀了他们,我就不动你的宝贝余西,用他们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命,来换余西的性命,亦能帮我驻颜续命,稳赚不赔的买卖啊,娘说对吗?”
“对,对,你答应过我的,杀了他们,就不能杀小西。”孙萍萍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麻木地捡起地上的匕首,一步步靠近抓来的孩子。
对上他们苦苦哀求的目光,孙萍萍忍下同情,举着匕首回首再次确认:“余东,你答应过娘,只要我留下做你手中的刀,就可以放过小西,你不能骗娘。”
余东郑重地点头:“没错,我怎么舍得杀掉妹妹呢?”她只会吃掉她,让余西为她所用。
得到承诺,孙萍萍犹豫不决的心转瞬狠了下来,抬手转腕,刀刀毙命。
稚童的血喷了她一脸,她抹掉糊住眼皮的黏腻,像前日那样取出容器,接满一瓶瓶温热的血水,喂到余东嘴边:“喝下去真的能治好你的脸伤吗?”
余东不答,随着血液入腹,她脸上狰狞的黑线迅速隐了下去,瓷白的肌肤光洁如上等的羊脂玉,就连毛孔都消失不见。
她低头凑到桌案上的铜镜前,满意地握住孙萍萍脏污的双手:“娘你看,我美吗?”
再见这张陌生的美颜,孙萍萍错愕地不敢开口,这张脸陌生到让她头皮发麻。
看到余东嘴角残留的人血时,孙萍萍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既有惊讶也有恐惧。她颤抖着声音回答:“你……你变得……太不一样了。”
“娘,这便是我所追求的完美。现在,我终于可以无惧任何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这一切的美好,都是主人带给她的礼物,若他能将目光投在她身,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命。
瞧见她眼底的癫狂,孙萍萍忽然感觉自已是如此的悲哀,她明知女儿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孩子,而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但她就是无法抛下她,即便是助纣为虐,也想偿还自已的罪责,去弥补余东孤身面对的所有苦痛。
孙萍萍:“这一切,值得吗?”
“那娘为了余西不惜杀人,值得吗?”
孙萍萍被问得一梗,那句值得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狼狈地低下头捡起匕首:“我去洗洗。”
她逃也似的跑回余东为她布置的府邸,步履沉重地走向水池,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她俯身凑近水面去看,水面倒映出沾血的匕首,和她那张糊满了红色的老脸。
拿在手中的匕首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了所有的罪恶和痛苦。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匕首,仿佛这样可以洗净自已的心灵。
余西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锋利的质问:“孙萍萍,你也是为娘者,怎会狠得下心去伤害无辜孩童。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孙萍萍没有回头,她只是对着水面静静地回答:“我知道,小西。我知道,我犯下的罪,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她说的是实话,从对孩子起了杀心的那一刻,无论理由为何,都逃不脱即将背负起的沉重的过去,而未来,注定也充满了不确定和黑暗。
但在这个时刻,能看着自已的两个女儿平安活下去,就是指引她苟延残喘前行的唯一的光明。
“光明?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还配拥有光明吗?”余西充斥着斥责和鄙夷声音再次响起,“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母亲,你不配做我的阿娘。”
孙萍萍终于转过身,她的眼中闪着深深的恐惧:“不,不!小西你别不要阿娘,我是为了你才会杀人啊!你阿姐答应我的,只要我帮她恢复身体,她就回来和我们团聚,以后咱娘仨踏踏实实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一切都来得及,肯定来得及……”
她已经想好了,等尘埃落定,她带着女儿们做苦力也好,去田野种地也罢,她会编竹筐,会做饭,能吃苦,三个人心往一处使,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阿娘,你变了。”眼前的余西离她越来越远,透着寒意的话语却无比清晰,“自私自利,蔑视生命,孙萍萍,你的所有作为,和余财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