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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川背对着余西，手中掐着狐狸胳肢窝的力度不减，看起来在笑，实则眼里是明晃晃的警告。
他俯下身子靠近狐狸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再撒娇，就扒了你的皮毛做大氅。”
—“再撒娇，就剥了你的皮毛做绒袜，日日把你踩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
打心底里升起的恐惧让白初安身子微微一颤，这熟悉的表情和语气，还有这威胁人的方式，怎么就莫名其妙让他想起了，另一位令人讨厌的故人呢？
他心里有点打鼓，悄声问：“又丑又土的黑乌鸦？”
“又骚又贱的臭狐狸。”
“……”白初安好不容易粘起来的心再次破碎。确认了，这人确实是那只处处妨碍他好事的乌鸦。
他大眼一瞟，故作镇定回道：“你若真敢，我便立刻化作九尾狐，每条尾巴都变出一个我来，日日夜夜缠着余西，让她为我神魂颠倒！”
这只乌鸦向来舍不得虞析难过，现在余西把他划为自已人行列，裴知川除了生闷气，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裴知川闻言，眉头微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松开手，眼中警告的光芒已转为玩味：“九尾狐？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够去死一死。”
白初安也怕真的惹怒他，毕竟当年这乌鸦愣是找个借口，拔光了他的尾巴毛，害他在虞析面前抬不起头来，躲了她好久。
于是他见好就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光，转瞬间，金发美男出现在裴知川面前：“不劳您费力了，我自已能走。”
一路上这俩人谁也不理谁，一左一右像两堵墙一样把余西包围在中间，只剩卿玄形单影只地跟在三人身后。
余西走几步就回头确认一下师父有没有跟上，眼神里还流露出不难看懂的纠结，卿玄也注意到了她似乎有话想说，主动问道：“怎么了？”
“师父，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来历吗？”
余西早就想问了，从得知他是算命先生那天起，她就猜测自已的来路必定不寻常，否则也不会得此殊荣，让一介仙人化身为不同的身份守在她身边。
再加上逐渐围绕在她身旁的这些仙、鬼，以及裴知川这位看不透真身的未知生物，一切仿佛都在明示她的身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寻常。
余西很久都不再提及此事，卿玄本以为她不会问。眼下她就这么忽然问出口，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搪塞借口，只能含糊道：“你的确是凡人所生之女，早年我算出你命途多舛，无法袖手旁观看你灭亡，所以才会和你同行。”
他开始说得坦然，可后来对上余西一瞬都不肯错开的目光，没来由的心虚道：“每个人都会有前世今生，至于你的前世为何，还需你亲自去发现。”
瞧瞧这话说得多天衣无缝……师父是这样，白初安是这样，就连裴知川也是这样。余西听惯了这些人模棱两可的说辞，本来也没抱希望卿玄会实话实说。
“我懂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已。”余西刚起来的求知欲瞬间被浇灭，满不在意道，“那就希望我别死得太早，不然揣着一肚子疑问下地狱，还真的不甘心呢。”
卿玄：“我不会让你死。”
余西：“阎王都不一定敢说这种大话。”
裴知川：“……”
接下来去和陆生他们会合的路，她走，这三个男人就走。她停，他们也停。
在不知第几次同步动作后，余西身子也乏了，不紧不慢地寻了一处相对壮实的树干，一蹬脚跃上树枝：“我累了，你们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落坐于枝杈，起伏的动作扫落一树雪花，洋洋洒洒全落在白初安耀眼的金发上。
“还记得我和你相遇时，就是这样的雪天。”他轻轻抖落头上的雪花，微笑着回忆，“那场雪比今天还要大，你当时就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停，在我没想起来之前，你还是少说为好。否则我只会认为你，居心不轨。”余西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余西，你好无情。”白初安又委屈了，居心不良怎么了，他就是喜欢她，还不能说了吗？他撅着嘴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皮囊，递给了她，“喝点水吧，补充一下体力。”
“谢谢。”余西小口抿了几滴水，随即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重要问题，“白初安，你几岁了？”
这狐狸长得年轻，虽然看起来修为没多高，但是他是受伤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没受伤呢？
白初得意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我啊，其实已经记不清具体岁数了。在我们狐族中，年龄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过嘛，如果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应该有……一千六百多岁了吧。”
在雪山初遇虞析时，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在狐族只能算是未成年的小崽子，可在虞析面前，他其实一直都是哥哥。
余西听后，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狐狸保养得这么好。一千六百多岁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不敢奢望的未来了。但在白初安身上，却看不到任何老态，反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少年气。
她好奇地追问：“那你受伤之前，修为有多高呢？”
白初安摆了摆手，并不愿意多谈自已的功力：“修为这东西，高了低了又能怎样呢？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我现在的修为，足够保护你了。”
“我看是修为太低，羞于开口吧？”
白初安假装没听见，掏了掏耳朵飞上树枝，凑到余西手边，用暖烘烘的毛尾巴裹住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你十六岁，我一千六百岁，所以……叫声哥哥听听。”
“白初安，或许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和陆生那小子一样，喜欢听别人喊哥哥，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癖好。
余西的手被他捂得暖洋洋的，连日赶路的疲惫也被驱散许多。她仰起头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地，自问道：“若阿娘不是被掳走，事情就变得更难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