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翩翩的俏公子迈着四方步,拉起裴知川走出大门,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反手扔给陆生一根木枝,“师父先行一步,这树枝上有他留下的术法,可以隐藏气息,你将它插在发间即可。”
裴知川弯下腰,细心地帮余西勒紧腰封:“我的衣袍还是大了些。”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寻欢楼?可这要是蒙面人的圈套怎么办?”他都能想明白的阴谋,裴大哥他们这些人精会不考虑?
陆生捧着树枝瞧了好几眼,他发现余西头上没有这东西,好心道:“你现在也是半仙了,这根树枝给你用吧。”
余西收回迈出的脚,瞄了眼那根干巴的原生态树枝,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认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了。”说着,她举起手腕上编制精美的草绳给陆生看,“师父给我的,是草环。”
陆生:“……”
今日的寻欢楼,比往日还要热闹。
余西扫视了几眼叫嚣的人群,看客们或肥头大耳,或眼袋发青,一个个高喊着“月娘妹妹”争先往楼里挤。
为了藏匿仙气,陆生只能扮作凡人跟着人流往里挤,他憋屈地抬眼去寻余西,只见那小少年高坐在裴知川肩头,悠哉悠哉地达到了终点。
随后,她似有感应般回过头,对视瞬间,陆生看见她的嘴角好像翘了一下。
陆生:“?”一定是他眼花了。
他努力吸腹,憋足一口气挤过人群,才刚落脚,就看见楼内正中央的台子缓缓从地底升起,台子上站着的,正是昨日调戏他的冬儿,以及被打扮得愈发可爱的团子。
“出来了出来了!好美啊!”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一声声的高呼如雷贯耳。
冬儿一抬手,撇出一颗绣花球:“今日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可换得与月娘共度良宵的机会!”话落,台下人声鼎沸,大大小小的金银财宝不断被扔上台,转瞬就将台面铺得金光闪闪。
陆明月一身霓裳羽衣轻步向前,裙摆飞扬间,露出一截白里透粉的脚踝。她纤腰玉立,转身时,腰间的流苏玉坠轻轻摆动。
她面覆红纱,唯留一双明眸含情,带着一丝俏皮,勾人心魄。
陆生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心中隐有无名妒火燃起,一直燃到了他的眼睛里。
余西站在他身前,察觉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压低嗓音道:“别忘了我们是易了容才进入此地,一旦暴露,想再见团子更是难上加难。”
“我明白。”陆生咬紧牙关,嘴角微微扭曲,当转头看见少女正对着另一男子巧笑倩兮时,眼中乍现几缕寒芒,“可我真的忍不住了!”
他掏出钱袋,倒出五六颗金锭子,拔腿就要往台子上冲。
“你回来!”余西急色去抓,奈何少年跑得太快,一眨眼就冲到了前排。
还好裴知川眼疾手快地薅住他,拖着他拉到墙角,在余西的注视下,搜刮走他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财物没收了。你仔细瞧瞧团子看的是谁。”
陆生被人高马大的男人锁在墙角,他踮起脚尖,越过人群看向已经走上台子的男人。
他一袭水蓝色长袍,腰坠白带,头戴银冠,将温润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清雅。
“卿大哥?”陆生咽下嘴里的醋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搂过团子的细腰,在一众的嫉妒视线中走上三楼。
他缩回脑袋,面如土色道:“没想到卿大哥为了团子,竟舍身做了这么多,不像我……”
“打住。”余西将他的自怨自艾堵回口中,与卿玄投下来的视线一瞬交错,她回以点头,然后吩咐陆生道,“树枝戴好了吧?一会儿你去找我师父,我和裴知川去看看上次的房间,切记,一定要听卿玄的话,不可轻举妄动。”
陆生按计划来到三楼,推门前他手指微缩,里面的人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唰地拉开门:“陆哥哥快进来。”
她将头探出门四处瞧了瞧,然后迅速关紧门,并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卿玄自屏风后转出来,用身上的长袍裹住陆明月:“更深露重,小心风寒。”
陆生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团子身上,转眼又移开,反复几次之后才吭吭哧哧道:“你怎么会成了月娘?你今天必须和我离开,否则我就不走了!”
他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双臂环胸,仰着下巴不去看团子。
陆明月见他那副明明吃醋到飞起,嘴巴却死硬的架势,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郁一下子散开,她吧嗒吧嗒跑到他身边,伏下身子趴在他膝盖上,嘟着小嘴撒娇:“陆哥哥不要凶我嘛,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陆生见她还是支支吾吾不愿说,抓起她的腰将她举到腿上,手臂自她胸前穿过,捏住她的脸道,“你对我处处隐瞒的神情,真的让我很伤心,知道吗!”
他揉搓手里的嫩脸,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柔软,浑身一僵,嗖地收回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快说,反正今日我不弄清楚是不会走的!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殊不知,他刚才的举动惹得陆明月整张脸都涨红了,脑子也有些发昏。但是即便是这种状态,她还是逼迫自已稳住心神,一口咬死道:“我都说了是为我阿娘,你别问了。”
卿玄见这俩小东西你一言我一嘴,争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重点,心里突然生出‘干脆去找余西算了’的冲动。
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正色道:“陆明月,我们已经发现了这座楼的秘密,蒙面人做得勾当,你不必再隐瞒了。”
陆明月神色一凛,强装镇定道:“什么秘密?没有啊,我哪有那么聪明能骗得过你们。”
卿玄看她满脸被拆穿的惊慌,随即笑道:“你确实不聪明,所以更不能将你留在此处。今日你必须和我们走,至于其他的,且行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