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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鬼勿近吗？卿玄，或许我知道你是谁了。”裴知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已的思绪平静下来。他知道余西的执着，而自已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去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一阵阴冷的幽风掠过，悄悄推开了密闭的窗扉，裴知川剑眉一挑，淡然开口：“鬼何需扮鬼，出来。”
“裴知川，你这鼻子简直比村头的小土狗还灵。”蓝阳自角落显出形来，笑嘻嘻坐到余西坐过的位置，拿起茶杯就往嘴里送。
“放下。”裴知川目光如电般扫过蓝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这是你配喝的吗？”
蓝阳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欢：“这茶香四溢，不就是供人品尝的么？再说了，你我兄弟一场，还分什么你我？”
裴知川慢条斯理地拿走蓝阳手中的杯子，讥讽道：“不知青颜听到你这番话，会不会打得你蓝阳变红阳。”
想到那些年在幽暗的角落里挨过的毒打，蓝阳缩缩脖子，凑近桌面洒的几滴茶水一闻：“嗐，做人以后，你这嘴皮子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不过，你这茶还挺讲究的，确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
“哦？”裴知川放下茶杯，“蓝大人有何见解？”
蓝阳翘起二郎腿，神秘兮兮地说道：“这茶，是用山中清晨的露水泡制，凝天地之精华，再配以特选的茶叶，每一口都蕴含着大自然的精气。喝下去，不仅能提神醒脑，还能稳健根骨，提升真气。”
“原来如此，难怪这茶的香气不同寻常。”裴知川将茶壶里仅剩的茶水一饮而尽，“看来，我这鼻子的功力，还是比不上你的茶学底蕴深厚啊。”
蓝阳谦虚地直摆手：“各有所长罢了。不过，这配方，怎么有点眼熟呢。”
裴知川乜他一眼，在他把脑子想破前，慢悠悠道：“回去替我谢谢青颜，她专程送来的茶水，甚好。”
“你你！”蓝阳一下子炸了毛，捧着一滴茶水都倒不出来的茶壶哀嚎道，“你知不知道我求了她多久，最后连一口都没喝到啊！她就这么送了你一大壶，还为你专跑一趟！她果然偏心！”
“话不可以乱讲，青颜的忠心，很值得你学习。”裴知川掏出怀中的茶叶分出一小撮，“赏你了，我为你制造了如此正当与她搭话的理由，还不够袒护你吗？赶紧说正事。”
蓝阳最是懂得见好就收，小心翼翼装好茶叶，难得正经道：“除了散财仙君，其余人都好好待在天界。”
裴知川：“司命也不曾下凡？”
“他不止没下过凡，更是逾千年不曾踏出过司命殿，整日守着他的星盘，着了魔般寸步不离。”担心裴知川不信，他举起手亮出腕上的红绳，“这就是他在司命殿的证明，我特意求来的，司命那小子亲自为我和小青牵的线。”
“牵线该去找月老，司命算哪门子姻缘神？”
蓝阳假模假样负手而立：“咳咳，这你就狭隘了，司命虽不主掌姻缘，但他掌管天命，能窥探世间万物的因果。这红绳虽是凡物，却因司命的仙力而变得不同凡响。它能保佑佩戴者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说我和小青会世世纠缠，自不会有错。”蓝阳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裴知川眉头微蹙，蓝阳似乎话里有话，他沉声问道：“蓝阳，你究竟想说什么？”
蓝阳收起笑容，正色道：“知川，我没忍住找他算了一卦，你可知算出了什么？有些事，我虽不能明言泄露天机，但它牵扯到的，可能不仅仅是你我，甚至关乎整个世间的安危。”
“说。”裴知川深知在要紧事上，蓝阳不会无的放矢，此事怕是非同小可。
蓝阳深吸一口气道：“请他牵线后我本来要走，但他喊住我，进了天星阁。司命仙君的星盘上，近日出现了异象，东方恐起祸乱。话说，司命不愧是心系天下第一人，虽未下凡，却一直在关注着凡间安危。”
“心系天下吗？”裴知川没想到司命会通过蓝阳传话，这些天机显然是为他准备的。他道，“若有机会，我自会亲自去问。”
蓝阳点了点头，他绕过桌子，拍了拍裴知川的肩膀：“知川，地府的事，就交给我。不过我还得唠叨你一句，主动出击抓住幸福，犹豫就会败北。余西命数将尽，这是她最后一世了，再不出手，你哭都来不及。我得回去了，青颜还在等我。”
蓝阳离去后，裴知川的眼神一下子蒙上阴霾。他意识到当年之事，可能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司命不曾离开过天界，那卿玄又是谁？
自初见起，卿玄表现出的熟稔感就令他无法忽视此人，可他却无半分恶意。他能找到余西，熟悉她手臂的暗纹，知道她能见鬼，赠她仙器护身，能一眼认得出青颜，甚至无需接触就能猜出自已的身份。
这一切岂会是巧合，分明是用心良苦。除了亲手养大她的司命仙君，他猜不出还有哪位仙君会心甘情愿自损仙元，化为凡身伴她左右。
裴知川犹记得当年，只身闯入地府将木簪交于他的人，正是司命。天界那位最重仪容的仙君，发丝凌乱，一袭长袍坠地，衣袍之上满是被青颜所伤沾染的血污，他却恍若未觉，双目血红，尽是哀痛。
裴知川见不得他眼底的痛意，如今她已死，而口口声声说会以命护她之人却好好活着。
他拖起巨镰，走出大殿，将刀刃架在他喉咙上，质问道：“你不是说过，即便是死，也会护她周全？现在她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来人惨淡一笑：“时机未到。”
交于木簪那一刻，他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当年他没闲情雅致去理会这满是歉意的一句话，只当那是他没有护住徒弟的自责。而如今......
裴知川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凡人之躯就是麻烦。眼下司命明目张胆借蓝阳传话，该是清楚他在查他。既如此，他仍冒着泄露天机被反噬的风险与地府之人通气，东方的祸事，恐怕只会是与她有关。
他枯坐一夜，直至朝阳初升，他凝视着后院中练剑的卿玄，意味深长道：“凌玄清，但愿你与她的死毫无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