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洪武

第1章 渔村老少

濠江，与香江埠相比，面积不大的它，只能被称作濠江街。

这里由于经济基础太过薄弱。

葡国自占据后，长期偏赖“黄赌毒”为生。

底层人士也大多分为了三大家。

分别是疍家、捞家、赌家。

所谓疍家，原本是指水上人家，以正常捕鱼起家的鱼贩。

后来捕鱼的人多了，一些疍民开始做起了其他行业，比如走私。

所谓的捞家，指的是帮会人物，江湖好汉。

他们聚众为社，依仗武力，做着一切能做的生意。

包括敲诈勒索、爆窃收赃、替人看场等等。

至于赌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那些以赌为生的人士。

………………

1986年，濠江石阳渔村。

这里地处偏僻，离香江只有一水之隔。

村中八十几户人家，大多认识，生活虽然清贫，却是其乐团结。

渔村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破破旧旧的木质小船，悠悠漂浮着。

船上站着一个赤身男人。

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肌肉结实。

二十来岁的年龄，长相阳刚，带着一股子豪气。

这会儿，他正单手拉着渔网使劲。

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却是一下就将渔网拉上了木船。

几十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正在网中蹦跶着，丝毫不知等待它们的凄惨命运。

“嗯！”

年轻人查看了一番鱼货，或许是觉得够了，拿起船桨，慢悠悠开始往岸边划去。

“阿武，回来啦？”

“武哥，今天这么早？”

“阿武，收获不错啊………”

回到渔村，一路上不少忙碌的男女都同年轻人打着招呼，热情而熟络。

年轻人全程笑容，提着自已的鱼桶，不时点头回应。

很快就到了渔村中央一间小屋门口。

“回来啦？”

门口一张藤椅上，正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身材高大，突出的额骨顶着一张沧桑的皮。

饱经风霜的脸与打满皱纹的前额，无不在告诉世人，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不过从那有些变形的五官，依稀还是能够看出，老者年轻时应该很英俊。

“是啊，今天这些鱼，够我们爷俩吃喝三天了。”

年轻人将鱼桶放到老者脚边，声音沉稳道。

“嗯？”

老者听得，浑浊双眼瞟了一眼鱼桶，话语道：

“三天之后又怎么办？”

“燕洪武，你就没想过每次多打一些鱼回来，卖掉之后，置办一些家业？”

“我看你也二十几岁了，就不想娶妻生子？”

“呵！”

年轻人听得笑了笑，话语道：

“北叔，我不喜欢被人压榨。”

“我不信北叔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鱼货全部是由卖鱼胜的人来收。”

“他们给我们的价钱，都不到市价的五成。”

“我打渔赚多少，卖鱼胜也要赚多少。”

“我出人出力，他什么都不用做，这可太不公道了。”

老者听得这话，眉头大皱，教训话道：

“我们是疍民，平平安安最重要！”

“被人赚一点就赚一点，最要紧是没麻烦。”

年轻人听得笑容更深，摇头道：

“北叔，疍民也是人！”

“出海打渔，就那么一艘小船，很多时候是拿命拼的。”

“拿命拼回来的东西，还要被人分上一半，没有人会服气。”

“还有，北叔你别忘了，你们是疍民，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老者似乎来了兴趣，追问话道：

“半年前，村里的人将你从海上救回来。”

“当时你全身上下就没一点好地方。”

“那时候的你，连粤语都不会。”

“要是我没听错，你说的是魔都话。”

“你到底什么来历？”

谈起这个，年轻人直接就地而坐，举止豪迈，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追忆：

“魔都人，做生意的，被人暗算，流落异乡！”

老者没有更详细的追问，眼中竟然也有几分追忆，突然道：

“魔都现在什么样子了？”

“四条马路那里的巡捕房还在吗？”

“嗯？”

年轻人听得这么一问，眼中精光闪过，反问道：

“北叔去过魔都？”

“呃……年轻的时候和长辈去过一次，对那里的巡捕房印象很深。”

老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无事发生，回话道。

“这样啊………”

年轻人同样没有追问，解释话道：

“巡捕房早就已经没有了，那里成立了一家博物馆。”

“在博物馆里，倒是能看到很多巡捕房的旧物。”

“每逢节假日，人来人往很热闹。”

“我以前太忙，也只去过一次。”

“博物馆！”

听到这三个字，老者似乎很开心，点头道：

“博物馆好啊，没拆就好。”

年轻人见得，试探性言语道：

“北叔要是想去，不如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

老者摇了摇头，靠在藤椅上，闭目叹道：

“我已经老了，哪儿都不想去了。”

“你去做饭吧，今晚我想喝鱼汤。”

“好！”

年轻人起身，提着鱼桶便往木屋走，走了没两步，突然停步回头：

“对了北叔，你平时讲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假的？”

“哄孩子的故事，你说真的假的？”

老者头也没回，依旧坐着，似乎身体的老迈，让他不堪动作了。

“这样啊………”

年轻人玩味一笑，不再多话，步入木屋中开始生火。

感觉到年轻人已经进屋，老者这才睁眼，嘴角露出笑容，摇头道：

“呵……小赤佬！”

老者却是没发现，年轻人这会儿同样看着窗外，笑脸道：

“老狐狸！”

“就算你想去，我也没办法带你去。”

“现在不过86年，博物馆还有十多年才会建啊。”

普普通通的渔村中，两个心机深层的老少，每天生活便是如此。

老者很早就发现年轻人不简单。

他根本不像一个年轻人。

做事沉稳，举止有度。

平时不经意说出的一些话语，细细想来，很有深意。

年轻人同样发现老者的不凡。

这老头有时候会跟渔村的孩子们讲故事。

他讲的那些故事，不是童话，更不是寓言，更像是江湖风雨中提炼而出。

故事里面隐隐提到一些规矩，包揽了江湖、赌坛、以及欢场。

那些东西，没经历过的人，绝对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