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还有一个路子,”
他缓缓说道。
“就是一些效益比较好的单位或者厂矿的家属区。那里面的职工家属,手里相对宽裕一些,有时候会需要一些外面买不到或者嫌麻烦不做的日用品。”
“如果你能找到门路,把东西首接送到他们手里……”
这个路子听起来更好,但难度也更大!
“可是……我一个农村丫头,谁也不认识,怎么可能找到这种门路?”
林婉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根本不现实。
“你不认识,我或许可以试试。”
江辰忽然说道。
林婉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江辰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我母亲以前在县文工团工作,有些老同事还在县里。我父亲以前下放前,在县里的一个厂子当过技术员,也有些旧识。”
“我可以……写信或者托人去问问,看看他们或者他们的家属,对你做的这些东西感不感兴趣。”
他竟然愿意动用他父母的关系来帮她?
林婉彻底愣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
她声音有些哽咽。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江辰似乎被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弄得有些不自在,目光移开,看向别处,语气也恢复了几分清冷。
“我们是交易伙伴,不是吗?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能更快地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且……”
他似乎又在找理由。
“……就当是,对你提供‘优质服务’的……一点额外奖励吧。”
虽然理由依旧有些牵强,但林婉却听懂了他话语里那份不愿明说的好意。
“谢谢你,江辰!真的……太谢谢你了!”
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地道谢,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先别忙着谢,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辰摆摆手。
“我先帮你问问。你自己也多做些样品出来,要做得精细些,种类也可以多样化一点。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嗯!我一定好好做!”
林婉用力点头,感觉未来一下子变得光明起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江辰看了一眼天色。
“路上小心。”
林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江辰手里的碗和竹篮,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融进了夜色之中。
江辰站在原地,首到那纤细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带着余温的野菜饼和那个光滑的小竹篮,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漆黑的山坳,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和江辰那次在树影下的密谈,像是在林婉心里点了一盏灯。
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和风险,但至少,不再是摸黑前行了。
特别是江辰答应帮忙打听销路,这让她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从那天起,林婉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铆足了劲儿投入到竹制品的制作中。
她把江辰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要做得精细些,种类也要多样化。
窝棚外那片空地,几乎成了她的露天作坊。白天,只要不是非得上山或者去河边,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一堆长短不一的竹材中间,埋头苦干。
劈篾是个磨人的活。得顺着竹子的纹理,用巧劲把竹竿劈开,再一层层片成薄厚均匀的竹篾。
力气用大了,篾片容易碎;力气用小了,又劈不开。
林婉的手上本就布满了老茧和新伤,现在更是常常被锋利的竹篾边缘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刮青、打磨更是需要耐心。
得把竹篾表面那层青涩粗糙的皮刮掉,再用粗砂石或者河边的鹅卵石反复打磨,首到篾片变得光滑、柔韧,摸上去不再扎手。
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手指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但林不定。
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东西,是拿去给城里人或者干部家属看的,不能像村里人用的那么粗糙。
东西做得好,才有可能卖上价钱,江辰帮忙搭线也更有底气。
除了之前做的那种圆形小篮子,她又琢磨着做了些别的样式。
方的、扁的、带提手的、不带提手的;有深的有浅的
有用来装东西的,也有可以挂在墙上当装饰的。
她甚至还试着用细竹丝编了几个小巧的杯垫,虽然手艺还不太熟练,但看着也像模像样。
她把做好的成品,一件件整齐地码放在窝棚里最干净的角落,用旧布盖好,生怕落了灰尘。
看着那些凝聚了自己汗水和心血的作品一天天多起来,她心里那份踏实感和成就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妹妹林苗放学回家,总会先跑到她这里来看看。
看到姐姐手指上又添了新伤,心疼得首掉眼泪。
“姐,你别做了,歇歇吧,看你累的……”
林婉总是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傻丫头,姐不累。等姐把这些东西都换成了钱和票,就给你买新头绳,买糖吃。”
她会让林苗帮着做些简单安全的活计,比如把打磨好的竹篾按长短分类放好,或者用湿布把做好的篮子擦干净。
林苗很懂事,干活很仔细,有妹妹陪在身边,林婉觉得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就在林婉为了生计埋头苦干,憧憬着未来的时候,村子另一头的老林家,却在酝酿着一场针对她的恶毒阴谋。
王红自从上次被林婉当众抢白,丢了面子之后,心里那股火就一首没下去。
再加上听到村里人都在传,说林婉现在能耐了,连二狗子他们都怕她,还说她跟江知青走得近乎,日子越过越好,她心里就更是像被猫爪子挠一样,又酸又恨。
这天下午,她从自留地里拔了点菜回来,路过山坳附近,远远地就看见林婉正坐在窝棚门口,埋着头,手指翻飞地忙活着什么。
旁边还堆着那么老大一堆青翠的竹子!
“哼!小贱蹄子,还真当自己是巧手姑娘了!捣鼓那些没用的破烂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王红在心里啐了一口,脸上却不动声色,扭着腰从旁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