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到家后,她换下外裳时,发现中衣上沾着一抹暗红。
手指顿时僵住了,耳边嗡嗡作响。
“相公。”她扬声唤道,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慌乱,“快去请大夫......不,先去找娘来。”
程满正在外头抄写,闻言手上一抖,忙走进里间,问道:“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好?”
随即他看到了玉珍裤子上的一抹红,顿时慌了。
“别怕,没事的。”
程满把她扶到床上躺着,立刻转身往外走,“我去请金大夫,娘就在外头,我顺路叫她。”
玉珍躺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许氏很快赶过来,端来温水,拧了帕子给玉珍擦脸,安慰她:“别慌,娘生养过两个,你这情形不碍事。“
不多时,程满带着一位老大夫匆匆赶来。
过了一会。
“不妨事。”老大夫收起脉枕,“夫人这是劳累过度,胎气略动。开几副安胎药,卧床静养十日便好。”
说完,让取来笔墨,写了药方。
“一日三次,按时煎服。”
程满等人连连道谢。
付了诊金,程满送大夫出门时,他又嘱咐:“头三日最好连床都别下,汤药要按时服。若再见红,立刻来寻我。”
“行,谢谢大夫。”
回到屋里,玉珍己经靠在床头,许氏正喂她喝红糖水。
程满转头拿着药包,到灶房熬药去了。
次日,程满去衙门前,先把小葫芦叫来,道:“你嫂子身子不适,不能操劳。玉泉楼里现在缺一名掌柜,我想让你去顶替些时日,如何?”
见小葫芦犹豫,又接着道:“我己经在物色人选了,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小葫芦咬唇道:“我去倒没什么,就是怕干不好,害你亏欠。”
程满笑道:“怕什么,再亏能亏到哪去?再说,有大柱帮忙看着,出不了岔子。”
小葫芦只得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次日清晨,她换上深色衣裙,整个人打扮得老气了些,硬着头皮往玉泉楼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回想着嫂子平日待客的模样。
刚踏进酒楼,跑堂的伙计们就愣住了。
大柱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低声问道:“小姐,怎么是你过来?夫人呢?”
小葫芦有些窘迫道:“嫂嫂生病了,我来替她几天。”
大柱想到昨天的事,立刻明白过来,“来,账本都在柜台抽屉里,你先看看,心里有个底,今日的菜式我方才己经核对过了。”
小葫芦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在柜台里坐下,拿出昨天的账单,仔细看起来。
临近中午,食客们陆续走进酒楼。
几个穿着锦缎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长平侯府的严三公子,他瞥见柜台后的小葫芦,顿时来了兴致:“哟,玉泉楼这是没人了?让个黄毛丫头当掌柜?”
小葫芦强自镇定:“几位公子要用些什么?”
严三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小娘子,陪本公子喝一杯,这锭银子就是你的。”说着"啪"地拍下一锭五两的银子。
大柱见状要上前,却被小葫芦一个眼神止住。
她退后半步:“公子说笑了。玉泉楼没有陪酒的规矩。您若是来用饭的,我这就让人给您安排雅间。”
严三脸色一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小爷让你陪酒,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抬手就要摔东西。
“严三公子好雅兴啊。”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岳明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怎么,在我义妹的铺子里耍威风?”
严三的手僵在半空:“义、义妹?”
岳明走到柜台前,亲昵地跟小葫芦问了声好,
才道:“可不是。程主事与我情同兄弟,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说着转向严三,“你要请我妹妹喝酒?”
严三顿时蔫了,讪讪地拱手:“误会,都是误会...”
都说玉泉楼的靠山是岳家,原来都是真的。
严三带着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待那群纨绔走后,小葫芦才发现自己的手一首在抖。
岳明将一方素帕递到她面前:“擦擦汗。你方才应对得极好。”他朝楼上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些纨绔子弟最是欺软怕硬,有常平侯府的家规镇着,谅他们也不敢真闹出什么乱子。"”
小葫芦没有接帕子,道:“多谢岳大哥解围。”
“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岳明摆摆手,径自往大堂里走去,寻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
大柱连忙迎上前,躬身问道:“岳公子今日想用些什么?”
岳明用袖子扇了扇风:“这暑气热的,就来碗凉虾解解暑吧。再要一碟清炒时蔬,配碗白粥就好。”
“您稍候,这就去准备。”大柱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跑堂的伙计端着红漆托盘过来。
那碗凉虾上还特意多撒了些桂花蜜,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岳明执起瓷勺,忽然抬头对小葫芦笑道:“你这掌柜当得不错,程兄该放心了。”
小葫芦羞涩的笑了笑,现在客人不多,都有大柱和伙计们招呼着。
用不着做什么,她怕忙乱起来,会出差错。
“不用怕,食客也是人,又没有长三头六臂,你放心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行。”岳明小大人似的安慰她。
结果到了晚上盘账时,发现少收了二十文钱。
大柱说要替她补上,小葫芦摇头:“错在我,该从我自己补。”
说着真的从荷包数出铜板放进钱箱。
程满来接她时,听说了白日的事,脸色顿时变了。
小葫芦却道:“哥,我没事。倒是那严三,不知会不会记恨上咱家。”
程满揉了揉妹妹的发顶:“不会的,别怕。哥哥己经物色好掌柜的人选,后日就能过来。”
原来今日在户部衙门,同僚们闲聊时问起玉泉楼的事。
得知玉泉楼没有掌柜,便有人给程满举荐了一位。
程满嘴里说着:“那是内子的产业,我不好过问。”
下衙时,还是请那位同僚做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