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玉泉楼推出了几样从未见过的点心:
奶油蛋糕:松软绵密,表层浇着蜂蜜糖浆,撒着干果碎。
双皮奶:牛乳蒸制,上层凝出薄皮,甜而不腻。
姜撞奶:与双皮奶形似却神异,混入现榨姜汁后蒸制,奶香中透着辛辣,在喉间化作一股暖流,最是适合乍暖还寒时节。
起初,往来的食客们多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浅尝辄止。
可当第一口点心滑入喉中,不少人当即变了脸色,急匆匆又向伙计追加几份。
“这奶油蛋糕,比御膳房的点心还要精细三分。”一位身着杭绸首缀的富商啧啧称奇,指尖还沾着些许奶油。
他的同伴嗤笑道:“说得跟你真尝过御膳房的贡品似的。”
“你还别不信。”富商神秘地压低声音,“去年我给长宁侯府送货时,侯府管事特意送了我一盒御赐点心。不过,我吃着确实不如这蛋糕。”
邻桌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听到他们的话,微微倾身插话道:“听说,连宫里的贵人都差人来买这玉泉楼的点心。”
富商与同伴同时转头:“此话当真?”
那人捋了捋胡须:“在下也是听人说起。”
富商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免贵姓尤,在城西设馆教书。”
“原来是尤先生。”富商热情相邀,“不如过来同坐?”
尤夫子看了眼自己桌上孤零零的一碗双皮奶,又望了望富商桌上丰盛的菜肴,略一犹豫便端着碗移了过来。
这玉泉楼的点心价贵,他每月束脩有限,今日己是破例。
富商见他目光在蛋糕上停留,当即切下一块推过去:“先生尝尝?”
尤夫子接过便吃,连连点头赞叹:“妙极,妙极。”
待他吃完,富商才压低声音问:“方才先生说宫里......”
尤夫子擦了擦嘴,凑近些道:“前日我来用饭,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来买点心,说话尖细,提着描金食盒。”他顿了顿,“诸位说,寻常人家哪来这样的仆役?”
富商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同伴却道:“许是哪家王府的下人。”
众人正议论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熟客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将一张纸拍在柜台上:“掌柜的,这上头写的可是真的?”
玉珍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纸张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纸上赫然写着,玉泉楼的糕点掺了迷魂药,食客会上瘾云云。
“各位客官,这纸是从何处得来的?”她强自镇定地问道。
“街角有人派发,好些人都拿到了。”一个食客气汹汹的答道,“我们在你这儿吃了这么久,若真有问题,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不信:“胡说什么?我天天来吃,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也有人将信将疑:“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玉珍深吸一口气,先吩咐大柱去报官,又让伙计去请街口药铺的金大夫。
她扶着肚子,声音清亮:“各位,请你们想想,我开门做生意,图的什么?我是想赚钱,不是要害命。”
有人回道:“害人的奸商多的是,也不稀奇。”
玉珍笑道:“天子脚下,我夫君还在衙门当差,在这地方谋财害命,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见众人神色稍缓,她又道:“我己经差人去请官府的人来查证,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着让伙计给在场的客人都安排了座位,没位置的也搬来长凳。又让后厨给每桌都送上一碗冰镇凉虾消暑。
客人们吃着甜丝丝的凉虾,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道:“我看八成是有人眼红玉泉楼的生意。”
旁边的人点头附和:“就是,这么好吃的点心,哪需要下什么药。”
一时间,堂内只剩下碗勺轻碰的声响。
不多时,衙门的差役便到了。
领头的捕快姓张,也曾来玉泉楼吃过几回饭。
他接过那张传单看了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金大夫也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玉珍迎上前去,温声道:“劳烦金大夫帮着看看,我们这点心里可有什么不妥。”
金大夫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当众检验了几样点心。
银针依旧光亮如新。他又掰开一块蛋糕,细细嗅闻,最后取了一小块含在口中品了品。
“诸位,”金大夫转身对众人道,“这点心都是寻常食材,并无什么迷魂药。”
张捕快也带人查验了后厨,出来时拱手对食客们道:“诸位,厨房里也察看过了,都是常见的吃食,并无古怪。”
食客们议论纷纷,低声道:“这玉泉楼,怕是得罪人了。”
“生意这么好,肯定有人眼红。”
玉珍转身对众食客道:“今日让各位受惊了,所有点心一律半价。若是信得过我们的,尽管放心吃。若是还有疑虑的,尽管去别家用饭,玉泉楼绝无二话。”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原先还有疑虑的客人也都放下心来。
不多时,大堂又恢复了热闹。
这时,一名衙役从外头进来,对捕头拱手道:“散发谣言的人早就跑了,寻不着踪迹。”
张捕头看向玉珍。
玉珍笑道:“跑了就跑了吧,辛苦各位了,请留下喝杯茶,吃些点心,歇一歇再走。”
张捕头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叨扰了。”
玉珍吩咐大柱,把捕快们迎上二楼雅间。
又对金大夫道:“金大夫,若店里不忙,也留下歇歇如何。”
金大夫笑道:“铺子里现在不忙,倒是可以歇歇。”
玉珍当即在大堂中央显眼处,命人给金大夫收拾出一张桌子。
把各式点心都上一份,又沏了一壶茶上来,笑道:“金大夫,您先歇会,用些点心。”
“行,你忙去吧。”
金大夫也不客气,先喝了口茶,才大快朵颐起来。
事情处理完,玉珍正要转身回柜台后,忽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她扶着椅子缓了缓,那阵不适很快过去,便没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