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踏出医馆大门时,风铃还在响。
她回头看了眼那个挂着“云记”二字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京城那边己经动真格的了,连皇帝都亲自下旨召见,这可不是普通的“礼贤下士”,而是赤裸裸的试探与拉拢。
萧逸尘站在她身后,目光沉静如水:“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等他们更急。”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现在还不是进京的时候。”
他没再问,只是默默跟上。
两人刚走到街角,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阿福,脸上还带着汗珠子:“姐,不好了!兵部那边派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请萧公子入宫……说是皇上有旨意!”
云溪脚步一顿,眼神微眯。
萧逸尘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她低声一笑,“既然想拉人下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萧逸尘点头:“我去看看。”
他转身离去时,云溪轻声道:“小心点,朝堂不是练武场。”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邃:“我知道。”
这一去,便是三天。
三天后,镇国将军府传出消息,萧逸尘被正式召入朝堂议事,参与军务参议一职。虽无实权,但己算踏入权力中心的门槛。
而与此同时,朝中几位皇子的动作也越发频繁起来。
大皇子素来以仁德著称,私下却暗中培植党羽;二皇子手握兵权,野心勃勃;三皇子则是户部尚书的外甥,背后站着整个文官集团;至于太子——自母妃早逝后,地位早己摇摇欲坠。
各方势力都在盯着镇国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毕竟这位老将军手中握着北境十万大军,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而作为庶出的二公子,萧逸尘原本并不受重视。可如今,他的才华和冷静处事的态度,竟成了各方争夺的香饽饽。
“你这是被架上火堆了。”云溪在后院给他斟了一杯茶,“现在退也来不及了。”
“我从没想过要退。”萧逸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以为呢?”她嗤笑一声,“你那位兄长整日花天酒地,那位嫡弟又体弱多病,剩下的就只有你这个‘最不起眼’的二公子。”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愿卷入这些纷争。”
“那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放过你。”她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可惜啊,你现在己经是棋子了,就算不想动,别人也不会让你安静坐着。”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第一步,别站队。”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步,保持价值。”
“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觉得你有用,但又不能太有用。”她笑着摊手,“你要像个谜一样存在,谁都想拉拢你,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你。”
他皱眉:“听起来像是在玩火。”
“聪明。”她挑眉,“但咱们本来就在火里打滚,不是吗?”
他苦笑:“你总是说得轻松。”
“因为我不怕烧。”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替你兜底。”
他抬头看她,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暖意。
“谢谢。”
“别谢得太早。”她转身走向灵墟,“等你真正踏入朝堂那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果然,几日后,一封密信送到了萧逸尘手中。
信是三皇子的人送来的,言辞恳切,许诺若他肯支持三皇子夺位,将来必封为侯爵,甚至可掌管御药房部分职权。
“啧啧啧。”云溪看完信后摇头,“这三皇子倒是大方,连御药房都敢许给你。”
“他背后是户部尚书。”萧逸尘沉声道,“那位大人似乎对你也很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她冷笑,“我可是能让南安侯登门求诊的人,说不定还能救活他们的政治生涯。”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封信?”
“烧了吧。”她随手将信丢进炉子里,“别让人以为你好说话。”
萧逸尘看着跳动的火焰,神情复杂:“可若是拒绝,会不会树敌太多?”
“你要是答应了,才是真的树敌。”她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朝堂上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他们巴不得你一头扎进阵营里,然后把你当炮灰使。”
他沉默良久,终是点头:“我明白了。”
翌日,他第一次正式踏入皇宫。
朝堂之上,气氛肃穆。
几位皇子分列两旁,彼此间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汹涌。
镇国将军站在前列,身姿挺拔,威严十足。
萧逸尘紧随其后,一身素色衣袍,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冷。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逸尘身上。
“听闻你才智出众,今日特召你前来,望你能为朝廷献策。”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萧逸尘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臣不敢言才智,只愿尽绵薄之力。”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皆在观察他的举止,试图从中看出一二端倪。
大皇子微微一笑,似是赞赏。
二皇子则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三皇子目光闪烁,显然在思索如何拉拢。
而太子,则是一脸阴郁,似乎对这一切早己麻木。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朕听闻你曾协助民间名医重建药材库,此事可属实?”
“属实。”萧逸尘答得干脆,“云溪姑娘确有此才,且心怀济世之志。”
“哦?”皇帝兴趣盎然,“她是否愿意入宫任职?”
满殿寂静。
萧逸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臣不知,还需征询本人意见。”
皇帝笑了笑:“那你就代朕传个话吧。”
“是。”
朝议结束,萧逸尘走出大殿,阳光刺眼。
他知道,自己己经被彻底推上了舞台中央。
回到家中,云溪正蹲在灵墟边查看新培育的药材。
“皇帝让你带什么话?”她头也不抬地问。
“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入宫任职。”他语气平静。
她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看他:“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需要征询本人意见。”
她笑了:“不错嘛,知道先不接招。”
他站在门口,望着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很简单。”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让所有人觉得你有价值,但又摸不清你的立场。”
他点头:“明白了。”
“不过——”她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下次再有人递密信,记得第一时间给我看。”
他耳尖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传来小虎的声音:“姐,又有访客来了!”
云溪挑眉:“谁?”
“不认识,穿着华服,气派得很。”
她与萧逸尘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推开前厅的门,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人一袭锦袍,腰悬玉佩,目光锐利如刀。
“云姑娘,许久不见。”他微笑开口,“我是奉命而来。”
“奉谁的命?”她不动声色。
“自然是……某位殿下。”
屋外,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