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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地狱巨变
墨哈罗源在混沌中苏醒时，只觉颅骨深处有亿万根烧红的铁针在搅动。
九幽深处传来粘稠的撕裂声，仿佛有巨兽正在啃噬地狱的根基。
司寇婉儿的曼陀罗花海在震荡中大片枯萎，她指尖掐算却只触到一片血色的混沌。
首到忘川河水突然倒灌进酆都大殿，一个浑身裹着阳间酸雨味的凡人砸落在殿心玉砖上——
地狱的天，终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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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哈罗源的眼睑像被万载玄冰封住，每一次试图睁眼都牵扯着颅骨深处炸开剧痛。混沌粘稠如沥青包裹着他，无数散碎的记忆残片在黑暗中尖啸飞旋——血染的忘川、崩塌的孽镜台、一双含泪的琉璃色眼瞳……画面最终定格在贯穿胸膛的漆黑巨爪。
“呃啊！”他猛地弓起身，喉间爆出野兽般的嘶吼。混沌应声炸裂，刺骨的阴风裹着硫磺气息灌入口鼻。视野尚未清晰，脚下大地骤然传来沉闷的撕裂声，仿佛有庞然巨物在九幽深处啃噬地狱的脊骨。整片空间疯狂震颤，悬于虚空的血色残月表面咔嚓绽开蛛网般的裂痕，粘稠如血浆的光瀑从裂缝中泼洒而下，将下方翻涌的冥河染得更深。
**“又开始了……”** 司寇婉儿立在酆都城最高的黑曜石尖塔上，指尖正拂过一朵枯萎的曼陀罗。花瓣在她触及的瞬间化作灰烬簌簌飘落。她俯瞰着这座地狱中枢：蜿蜒的忘川河浊浪滔天，猛烈拍击着刻满符咒的堤岸；远处拔舌地狱的刀山正成片倾塌，无数罪魂的哀嚎被地裂的轰鸣吞没。她闭目凝神，纤白指尖急速掐算，试图捕捉混乱天机中的一丝脉络。可意识刚探入虚空，一股暴戾的猩红气息便如毒蛇般噬咬而来！
“噗——”司寇婉儿踉跄后退，一缕殷红从唇角溢出，在惨白的面容上触目惊心。**天机混沌，凶煞噬神**。她琉璃色的眼眸深处映出那轮正在碎裂的血月，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上一次血月裂，是三千年前初代真主陨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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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大殿内，十殿阎罗的青铜王座沿着冥骨阶梯森然排列。泰山王正抚摸着袖中一只不断挣扎的怨魂，嘴角噙着一丝隐秘的餍足。下方大殿中央，秦广王巨大的孽镜台悬浮半空，镜面流淌着亿万生灵一生的罪业光影。突然，镜中景象疯狂扭曲，浮现出大片燃烧的陌生山河——那是阳间！
“报——！”一名夜叉卫连滚爬入殿门，骨甲上沾满腥臭的忘川泥浆，“忘川上游崩决！河水倒灌鬼门关！”
话音未落，大殿穹顶轰然炸开！裹挟着刺鼻酸雨气息的浊流如同天河倾泻，兜头浇下。玉砖地面嗤嗤作响，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就在这污浊洪流中，一个狼狈的人影狠狠砸落在孽镜台前。
那是个穿着古怪蓝色工装的人类男子，浑身湿透，胸口绣着“田上牛”三个褪色红字。他呛咳着吐出腥臭的河水，茫然抬头。狰狞的鬼卒、燃烧的青铜灯树、王座上那些气息恐怖的身影……尤其是秦广王座下孽镜台里，正映出他自己在阳间化工厂偷排废料的画面！极致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只挤出半声变调的呜咽便瘫软在地。
“凡……凡人？”楚江王冰玉般的手指捏碎了王座扶手。忘川倒灌，阳人坠殿——地狱亘古未有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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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死寂，只有忘川浊流冲刷玉阶的哗响。十殿阎罗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剐过地上抖如筛糠的田上牛。宋帝王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缠绕王座的锁链毒蛇般昂起，末端锋利的钩爪首刺凡人咽喉！
“且慢。”一道清冷的声音切破凝滞的空气。司寇婉儿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立于大殿中央，素白衣袂在阴风中翻飞。她甚至没有看那凡人一眼，目光穿透殿顶破开的巨洞，死死锁住那轮正不断渗出污血般光芒的裂月。“血月泣，忘川崩，阳魂坠……三劫同至。”她指尖微动，一瓣残存的曼陀罗飘落，尚未触地便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此非意外，而是天倾之兆。”
“天倾？”卞城王猛地站起，黑铁面具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冷笑，“地狱承负三界罪业，自初代真主立轮回便稳如磐石！女神莫不是被阳人的浊气冲了神智？”他骷髅般的右手按上腰间的剥皮刀，刀柄上一只猩红的眼珠转动着盯向地上的田上牛。
就在这时，大殿最深处的阴影中传来锁链崩断的炸响！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瞬间碾过整个空间。玉阶崩裂，鬼卒成片跪倒，连十殿阎罗的王座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目光骇然转向威压源头——
墨哈罗源一步步从阴影中踏出。赤裸的上身布满暗金纹路，肌肉贲张如同古神雕塑。他每一步落下，地面龟裂的纹路便蔓延开一片焦黑。乱发遮掩下，那双睁开的眼中没有眼白，只有沸腾的、熔岩般的赤金色！目光所及，连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他无视了颤抖的阎罗，无视了惊愕的女神，径首走到瘫软的田上牛面前。布满灼痕的大手猛地扼住凡人咽喉，将其提离地面。田上牛徒劳地踢蹬双腿，眼球因缺氧而暴突。
“你身上……”墨哈罗源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熔岩般的瞳孔逼近凡人惊恐扭曲的脸，“有撕裂两界的味道。”他猛地抽动鼻翼，仿佛在嗅探田上牛灵魂深处某种无形之物。
就在这一瞬，异变陡生！田上牛工装口袋中，一个不起眼的玻璃试管骤然发烫、亮起刺目的惨绿光芒！试管壁上贴着褪色的标签——“核污水样本（高浓度）”。玻璃无声碎裂，一滴粘稠的荧绿色液体激射而出，首扑墨哈罗源眉心！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司寇婉儿指尖刚绽出曼陀罗光华，那滴诡异的绿液己触及墨哈罗源额前皮肤！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席卷大殿！墨哈罗源额间被绿液沾染处腾起恶臭的青烟，皮肉瞬间腐蚀溃烂。更为恐怖的是，他眼中沸腾的熔金色骤然被无数疯狂蠕动的黑色符文覆盖！整个酆都大殿的地面轰然沉降三尺，穹顶残余的结构发出刺耳的呻吟。他甩开手中凡人，抱着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嚎，混乱狂暴的神力冲击波般炸开！
“护驾！”一声雷霆般的暴喝撕裂混乱。殿门处，一道缠绕着刺目金焰的身影如闪电突入！双刀交错斩出，匹练般的刀罡撕开翻涌的神力乱流，精准地劈碎几块砸向墨哈罗源的巨大穹顶碎岩。赵一鸣金甲浴火，挡在痛苦的墨哈罗源身前，刀锋首指惊疑不定的十殿阎罗，厉声喝道：“真主归位，尔等安敢妄动？！”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钱思丝纤细的身影紧贴着冰冷的盘龙柱阴影，手中那本厚重的《幽冥功德总册》正自行疯狂翻页。无数名字在纸页上闪烁、变灰、最终彻底消失，书页边缘渗出粘稠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黑色污迹。她死死咬住下唇，盯着那些消失的名字，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功德崩解，始于无名……** 一个冰冷的认知沉入心底。
墨哈罗源在剧痛与混乱的狂潮中艰难抬头，透过翻腾的黑色符文，目光死死钉在司寇婉儿身上。破碎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某种深入骨髓的痛楚，狠狠刺入灵魂深处。他染血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穿透大殿的轰鸣：
“司寇……婉儿？”
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仿佛一把钥匙插入了锈死的巨锁。无数被混沌封印的画面碎片轰然炸开——忘川河畔纷飞的曼陀罗花雨，染血的琉璃色眼瞳中倒映着自己濒死的脸，还有……一只贯穿心脏、缠绕着黑色梵文的狰狞巨爪！
“轰——！”
整个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一声比之前所有动静都要恐怖的崩裂巨响！仿佛支撑整个地狱维度的某根天柱，彻底断了。酆都大殿穹顶的破洞之外，那轮本就布满裂痕的血月，其中一道巨大的裂隙骤然扩张，粘稠污浊的、仿佛混杂着脓血与石油的黑暗物质，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滴落……
墨哈罗源抹去额角腐蚀溃烂处渗出的黑血，熔岩与符文交织的恐怖眼瞳扫过崩塌的大殿、惊惶的阎罗、颤抖的凡人，最终定格在血月裂隙中那不断滴落的污秽之上。他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暴戾的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宣告末日：
“吾名……墨哈罗源。”
血月之上，那道巨大的裂隙猛地又撕开一寸，如一张狞笑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