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褪尽,晨曦微露。
李猫一夜未眠,脑中反复推演着应对封锁的方案,盐的问题像块巨石压在心头。
然而,新的变数,却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悄然降临。
“报告!”
一名哨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临时指挥部,脸上混杂着疲惫与亢奋。
“李副师长,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李猫眉峰微动。
“什么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说是来投奔咱们先遣师的!”哨兵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他们说,听闻我们在这里打鬼子,还分田地,就都过来了。”
齐桐刚睡醒,顶着一头乱发,闻言眼睛一亮:“投奔咱们?他娘的,好事啊!”
何大东则显得更为冷静:“来了多少人?从哪里来的?”
“黑压压一片,还在陆续增加!”哨兵比划着,“口音很杂,看样子是从西面八方汇聚过来的。”
李猫起身,快步走出指挥部。
清晨的薄雾中,远处山道上,果然出现了长长的人流,如同一条疲惫的土龙,缓缓蠕动。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许多人拄着拐杖,或者互相搀扶。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那是在绝望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光。
李猫心中微震。
他预料到重建家园会吸引一些人,却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来得如此之快。
“快,组织人手,先安置下来。”李猫沉声下令,“搭粥棚,统计人数,询问情况。”
“是!”
何大东立刻领命而去,他深知这项工作的繁琐与重要。
人潮涌动,如同干涸河床迎来了久盼的春汛。有失去土地的农民,有被战火毁掉家园的市民,更有一些,是满怀激愤的热血青年。
他们听说了先遣师的事迹。听说了这里有敢于和小鬼子硬碰硬的队伍。听说了这里正在创造一片新的天地。
“我们要当兵!打鬼子!”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挤到李猫面前,眼神热切。他们的衣服上打着补丁,脸上却透着一股不屈的朝气。
李猫看着他们,这些面孔稚嫩,却也坚定。
“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流血,要牺牲,你们怕不怕?”
“不怕!”一个小伙子挺起胸膛,声音洪亮,“烂命一条,能拉个鬼子垫背,值了!”
“说得好!”齐桐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拍着那小伙子的肩膀,咧嘴大笑,“有种!李副师长,我看这些小子,都是好苗子!”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加入的意愿。有些妇女,甚至将自己半大的孩子推到前面:“长官,收下他吧,让他跟着你们,有口饭吃,也能学个本事!”
李猫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民心可用。这西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他原先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能自我造血的根据地。现在看来,这片土地,远比他想象的更具吸引力。
傍晚,李猫召集了齐桐与何大东。
何大东递上一份粗略的统计:“今天一天,就涌入了近两千人。其中青壮年,明确表示愿意参军的,超过五百。”
这个数字,让齐桐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五百人!这都快赶上咱们一个主力团了!”先遣师目前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出头的兵力。
李猫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人多了,是好事。但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他的眼神扫过两人。
“粮食,安置,都是问题。更关键的,是如何将这些新血,尽快转化为战斗力。”
何大东点头:“这些人成分复杂,大部分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而且,骤然增加这么多人,管理也是个大难题,纪律必须严格。万一混进来奸细……”
齐桐一拍胸脯:“训练交给我!保证把他们练成嗷嗷叫的小老虎!至于奸细,他敢露头,老子就拧下他的脑袋!”他显得有些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新兵们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
李猫看向他:“老齐,这次不一样。人太多,素质参差不齐,不能再用以前带老兵的那套法子了。”
齐桐闻言,脸上的兴奋稍减:“那你说咋办?”
“成立新兵训练营。”李猫缓缓说道,“由你和老何共同负责。你主管军事训练,老何主管思想教育与日常管理。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打造成合格的战士。至少,是能上战场,不会拖后腿的战士。”
何大东神色凝重:“时间太紧,人又太多,难度不小。特别是思想工作,要让他们真正明白为何而战。”
李猫的眼神锐利:“所以才交给你们。这是命令。”
齐桐撇撇嘴:“行吧,他娘的,干就干!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练兵可是往死里练的,到时候哭爹喊娘,可别怪我。”
李猫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只要结果。至于过程,你们自己把握。”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武器装备,我会想办法。但基础的队列、刺杀、投弹,必须给我练扎实了。还有纪律,这是重中之重。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和乌合之众没有区别。”
何大东应道:“明白。我会和齐师长配合好。”
夜深了。
新来的流民大多己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粥棚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又带着些许安定的脸。
李猫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
根据地,正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速度膨胀。这股洪流,是机遇,也是挑战。
他能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正在这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
新的战士,新的希望。但如何将这股力量引导好,运用好,将是接下来最严峻的考验。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指挥部。
明天,又将是崭新的一天。
训练营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