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
求书
第1章 泥泞里的仙缘
暴雨如注，青牛村通往山外的土路早己化作粘稠的泥潭。十五岁的陆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破旧蓑衣早己被雨水浸透，冰冷的麻布紧贴着他瘦弱的脊背。背上那捆半湿的柴禾，是他今日在山脚寻得的最后收获 —— 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卧病在床，急需柴火熬药，作为先生唯一不收束脩教导的穷学生，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混着山风，如同细密的刀刃。陆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心都是先生喝药后能否痊愈的担忧，还有自家那几亩灵稻 —— 今年干旱肆虐，大半稻苗早己枯死，那可是全家赖以生存的口粮。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吼撕破雨幕，紧接着，刺目的火光与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从前方山坳传来！陆沉本能地想躲进路边灌木丛，但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停下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摸到一块岩石后，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
山坳中的景象令人胆寒。一头体型如牛犊的巨狼，浑身覆盖着暗青色鳞片，正疯狂扑咬着两个身影。那两人身着陆沉从未见过的衣袍，即便在暴雨中，仍隐隐泛着微光。一人持剑，一人挥旗，动作快如闪电，剑光过处，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断；挥旗之间，狂风裹挟着烈焰席卷而来 —— 这分明是村里老人口中 “仙师” 才有的神通！
然而此刻，两位仙师却狼狈不堪。持剑者手臂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动作明显迟缓；挥旗者脸色惨白如纸，每挥动一次旗帜，身体都剧烈颤抖，口中不断呕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那头青鳞巨狼身上也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却愈发凶狠，碧绿的眼眸中燃烧着疯狂的杀意。
“师兄！撑住！这畜生快不行了！” 持剑仙师嘶吼着，再次挺剑刺向巨狼的眼睛。
“咳咳…… 丹田己碎……” 挥旗仙师惨然一笑，眼中闪过决绝，“师弟，快走！我拖住它！把东西带回去！”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残破的令旗上。令旗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狂暴的气息死死锁定青鳞巨狼。
“师兄！不要！” 持剑仙师目眦欲裂。
“走！” 血光中的仙师发出最后的怒吼，整个人连同令旗化作血色流星，狠狠撞向巨狼！
轰隆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山谷都在颤抖，狂暴的气浪将雨水瞬间推开，形成短暂的真空。陆沉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泥水中，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只剩下暴雨冲刷地面的哗哗声。陆沉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酸痛如散架一般。他顾不上疼痛，惊恐又好奇地看向山坳。
爆炸中心一片狼藉。持剑的仙师不见踪影，大概是被冲击波掀飞或是逃走了。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那头凶悍的青鳞巨狼，半边身子被炸得粉碎，焦糊的残躯冒着青烟，早己没了生机。
而在深坑边缘的泥泞中，躺着一个人 —— 正是那位自爆的仙师！他半边身子几乎消失不见，剩下的部分也焦黑如碳，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有一丝气息尚存。他破烂的法袍下，一个灰扑扑的巴掌大布袋半埋在泥里，旁边是一把锈迹斑斑、剑刃崩裂的短剑。
陆沉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垂死的仙师！还有仙师的遗物！恐惧与渴望在他心中激烈交锋。老人们常说：仙凡有别，仙缘莫测，强求者死。可眼前这震撼的一幕，那超凡的力量，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对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望 —— 他受够了贫穷与卑微，受够了在生死边缘挣扎！
他咽了咽口水，雨水混着泥土的苦涩滑入喉咙。最终，渴望战胜了恐惧。他像惊弓之鸟般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血腥味与焦糊味愈发浓烈，呛得人喘不过气。仙师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沾满泥污的手指微微抽搐。陆沉犹豫片刻，蹲下身，声音颤抖着问：“仙…… 仙师？您…… 还好吗？”
垂死的仙师似乎听到了声音，眼皮艰难地颤动，浑浊的眼珠转动，聚焦在陆沉沾满泥水的稚嫩脸庞上。“…… 凡人？”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难以置信的虚弱。
“是，我是山下青牛村的。” 陆沉连忙回答。
“呵…… 天意…… 弄人……” 仙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小娃娃…… 过来……”
陆沉凑近了些。仙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目光扫过腰间的布袋和破剑，断断续续道：“储物袋…… 锈剑…… 还有…… 我怀里…… 拿走…… 快走…… 别让人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仙师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陆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颤抖着手，先解下那个灰布袋子，入手轻飘飘的，像是空无一物。接着，从仙师残破的衣襟内袋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瓶身布满细密裂纹，通体灰蒙蒙的，瓶底还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最后，他捡起那把锈剑，冰冷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剑身黯淡无光，剑刃缺口狰狞，怎么看都像废铁。
这就是所谓的仙缘？没有传说中的霞光万道、仙乐袅袅，只有冰冷的雨水与刺鼻的血腥。巨大的落差让陆沉一阵恍惚，但仙师临终的警告犹在耳边：快走！莫让人知晓！
他慌忙将三样东西塞进怀里，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看了眼仙师和巨狼的残骸，他一咬牙转身就跑，跑出几步又猛地停下。回头望着那具在暴雨中愈发凄凉的仙师残躯，这位素不相识的仙师，在生命最后时刻给了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沉强忍着恐惧与恶心，在泥泞中徒手挖出浅坑，将仙师的残躯掩埋，又搬来几块石头压住。对着小小的坟头，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仙师，安息吧。陆沉…… 谢过赠宝之恩。”
转身冲进雨幕的瞬间，怀里的小瓶子微微一闪，那道细微的裂纹如同夏夜转瞬即逝的萤火，可陆沉浑然不觉。他抱紧怀中的 “破烂”，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正越燃越旺 —— 青牛村那个为生计奔波的陆沉，己经死在了这个暴雨倾盆的山坳里。从今往后，他的路，注定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