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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水像亿万根针扎进骨髓，刺得孟霍一个激灵，猛地从濒死的泥沼里挣出半口气！喉咙里呛进的那口裹着污泥金粉的腥水还在烧灼，带着生吞沙砾的剧痛！但他顾不上吐！
“唔…唔唔！！”
剧烈的、非人的痛苦从小腿炸开！整条右腿像被塞进了锻铁炉！滚烫！抽搐！针毒混着金属磨砺内脏的恶心感在血液里奔涌！眼前金光（剧痛导致的生理反应？）与黑雾交替闪烁，肺叶抽空般窒息！
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孟霍如同濒死的泥鳅在浅滩污泥里翻滚蹬踹！每一次用力都加剧腿上的毒痛，但也将更多冰凉的河水压进伤口！浑浊的水流带出暗红色的血丝和更深的、墨汁般的黑！冰冷的刺痛竟奇异地压下部分焚骨的灼烧！
“滋滋…生物毒素代谢速度异常加快！…金属离子检出（Au+）…催化效应？…” 系统断断续续的提示音在混沌的意识里艰难挤入，带着浓重的电流杂音和难以置信的意味。
金！是金？！那狗啃一样吞下去的金粉，真能干扰毒性？！
希望像冰水里的火星，微弱却真实！孟霍更疯狂地挤压伤口！泥浆、冰冷的河水、渗出的黑血、还有他自己滚下的浑浊汗水泪水糊了一脸！他张嘴想吼，却只发出嘶哑的、像是破布袋漏气的抽气声！每一次抽气都带着血腥和污泥的味道！
就在这时——
一阵沉闷却急促如鼓点的蹄声，踏破冰冷的河滩风声，由远及近！方向赫然是驿站后方通往这边河滩的小路！不是一匹，是几匹！夹杂着校事府黑甲骑兵那特有的、冰冷锋利的甲片撞击声！像一张无形的、迅速收紧的巨网！
卢洪？！还是程昱派来收尸的？！
孟霍浑身血液瞬间冻僵！死亡的阴影比剧痛更快扼紧咽喉！他甚至能看清浑浊水面倒映出自己此刻的绝望鬼样——瘫在泥水里，如同被斩断腿的癞皮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不！就算死！也要像个爷们一样！至少…不能落在这群酷吏手里被凌迟！！
孟霍的眼珠子爆出最后的红丝！他猛地伸出颤抖的、沾满黑泥的手，死死攥住旁边河滩淤泥里戳着的一截尖利枯木！手腕因用力而剧烈抖动着，将木刺狠狠扎向小腿上那个血肉模糊、不断渗出黑血的针孔！
噗！！
剧痛！刺破耳膜的剧痛！反而带来瞬间的绝对清醒！
一股更加浓稠滚烫的黑血混着泛着乌光的组织液，如同被挤压的脓包，从新的创口里喷射而出！落在浑浊的河面上，化开一圈圈不祥的深色涟漪！剧毒带着他仅存的生命力，疯狂外泄！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滋…极速恶化！！放弃…自…毁行为！！” 系统的尖叫带着刺耳破音！
孟霍充耳不闻！他用尽最后一丝向生意志，猛地将身体再次狠狠浸入更加浑浊湍急的深水区！同时，那只抓着染血枯木的手，松开！任由那根象征着他最后一次反抗的凶器，随着湍急的水流翻滚着，沉向未知的河底…
身体被寒冷刺骨的暗流包裹、下沉…
视野彻底陷入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投入永夜深渊…
……
黑暗中，似乎有光？
不是温暖的烛火，不是刺目的阳光。是一种冰冷的、诡异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金色光点？如同夏夜腐草堆里忽明忽灭的流萤…冰冷…又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孟霍感觉自己的意识轻飘飘的，在一个冰冷滑腻、无边无际的灰色空间里漂浮。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有眼前那些飘忽不定的…金色星屑？
“滋…宿主…意识残留区域…警告！核心机能即将…停止…” 系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微弱得随时会断掉。
他想动，想抓，但身体像不存在。只有视线能捕捉到那些冰冷的金光。
一只巨大的、布满青灰色筋络血管和尖锐骨刺的…石雕？木雕？ 不知是手还是爪子的存在，缓缓地从无边的灰暗背景中伸出！带着无法言喻的古老和死寂气息！那巨大的石爪，精准地朝着漂浮在它前方的一团…更加凝聚、光芒更盛的金色光点抓去！
那光点…感觉…如此熟悉…温暖？
那是…我的命？！孟霍的“意识”瞬间明白了！这鬼爪是来收魂的！！它要拿走那点亮光！！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仅存的意识碎片！求生欲化作一道无声的尖啸——放开它！！！
就在石爪冰冷的阴影即将吞噬那点金光的刹那——
孟霍视线所及，之前散落在无边灰暗空间里的那些冰冷飘零的金色星屑…突然动了！不再无序飘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骤然加速，朝着那只巨大的石爪掌心汇聚！如同飞蛾扑火！猛地撞向那冰冷的青灰色石面！
叮…叮叮叮……
细碎得如同幻觉的金铁撞击声！冰冷的金色星屑撞击着冰冷的石爪！激起一圈圈微不可查的暗金色涟漪在那粗糙的石面上扩散开来！
那只抓向命魂光点的石爪，动作猛然凝滞了一瞬！
如同千年冰封的石雕上裂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一只被蝼蚁打扰的洪荒巨兽，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不耐和…困惑？
就是这一瞬的凝滞和涟漪震荡！
被它阴影笼罩的那团属于孟霍的、更温暖凝聚的金色命魂光点，猛地一颤！如同感受到巨大危机，竟自发生出了一股决绝的拉力！朝着远离石爪的方向，朝着下方更深沉也更混乱的灰色深渊——孟霍残躯所在的方向，猛地一缩！如同流星般急速坠落！！
石爪微微张开五指，似乎要捕捉那团逃逸的光点…指尖却在触及那片空间时被某种无形的阻隔弹开？它凝固在无边灰暗里，爪心那被冰冷金屑撞击出的细微涟漪正缓缓消散…归于沉寂的冰冷。
“…脱离…高维锁定？！…不可知规则干预？！…协议？？…” 系统如同坏掉的复读机，声音扭曲失真，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混乱和恐慌！
砰——！！
意识如同坠入万丈冰窟！所有感官瞬间粉碎又疯狂重组！
“呕——咳咳咳！！！”
孟霍猛地从河滩浅水区拱起身体！趴在冰冷的淤泥上撕心裂肺地狂呕！胃袋里的泥水、血沫、以及那点残存的金色混合着草屑的恶心混合物被喷吐出来！冰冷刺骨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重新将他拖回现实地狱！右小腿更是像插了把烧红的烙铁！但那条腿…还在！还在疼痛！还在抽搐！
他活过来了？！真他妈从阎王爷桌子上把那粒金豆抢回来了？！
狂喜还没爬上他的脸，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强烈虚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袭来！
“警告！毒素…逆转清除86%…残存毒性转为慢性侵蚀…物理创伤：小腿贯通伤深达骨骼！失血过度！低温症恶化！…请立刻…滋…寻…保暖…生…” 系统断断续续的提示音成了最后的催命符！
冷！深入骨髓灵魂的冷！体温正被冰冷的河水、淤泥和剧烈的失血疯狂带走！
“…前方三十步…检测到…中等强度热源…及…大量生物…活动痕迹…威胁评级…未知…” 系统的提示指向河滩上游的一片更加茂密的芦苇丛后。
热源？活人？不管了！是火堆就有救！
孟霍像一头被剥了皮的野兽，仅凭着最后一点由剧痛和求生欲榨取的力气，在冰冷的淤泥中挣扎着、蠕动着，手脚并用，朝着那个方向爬去！每一次拖动那支剧痛的伤腿，都仿佛在刀山火海里打滚！淤泥被拖出深深的沟壑，混杂着暗红的血水！
芦苇丛就在眼前！他几乎是撞开厚厚的枯黄杆茎！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不是火堆！
是一片被清理出来的河滩平地。当中燃着一堆明亮的篝火！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冰冷的夜色，发出噼啪爆响。更温暖的是，篝火旁支起了一个小小的铁架子，上面挂着一口不大不小的黑铁锅！锅里正咕嘟嘟冒着热气！一股极其浓郁的、混合着草根、某种肉类腥膻、以及大量廉价胡椒辛辣味的——肉汤！——正随着夜风强势灌入孟霍饱受摧残的鼻腔！那诱惑力，在这生死边缘如同致命的毒药！
然而，温暖的食物气息瞬间被另一股更为冰冷的气息冻结！
篝火旁或坐或站着几个身影！
不是农夫！不是流民！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披着厚重肮脏破皮袄、满脸横肉刀疤的光头巨汉！他正抓着一块带血的骨头，用一柄豁口的短刀狠狠刮着上面的肉屑塞进嘴里。一双细长凶戾的眼睛，如同觅食的豺狼，在火光照耀下，正饶有兴味地盯着突然闯出芦苇丛、像鬼一样趴在他们煮饭锅旁边的孟霍。
他身后，还有三个同样衣衫褴褛、浑身剽悍戾气、手里握着柴刀或短矛的汉子！他们的眼神，在看到孟霍和他那条还在滴血的腿时，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只有赤裸裸的贪婪、审视和一种看落入陷阱猎物的戏谑！
河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