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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村·饭是钢
最后一点喧嚣也沉了下去，只剩下杯盘狼藉和空气中凝滞的油腻余香。
白月魁和李想，隔着一张被岁月和油渍浸透的木桌，像两个对弈的棋手。
“人都散了。”
李想指尖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
“说吧，白老板，我...你打算往哪安置？”
“红蔻破晓都喜提‘爱巢’了，总不能让我去睡大街上吧？”
白月魁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嘴角。
“安置？”
“待会儿，你跟我去长老会。商讨下路上你塞给我的那份‘领土拓展与武力强化方案’。”
李想皱了皱眉。
“这么急？”
“讨论可以，但…能不能先解决一下基础生存保障问题？”
他扯开自己那件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外套拉链，一只小手灵活地探进去，快速扇动起来！
“腌了...”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汗酸、尘土、还有一丝机油和…可能是压缩饼干味道的复合型生化气息，“呼”地一下，朝白月魁的面门轰了过去！
白月魁那清冷自持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一道缝！
她瞳孔骤然收缩，像是遭遇了比噬极兽撕咬更可怕的袭击！
条件反射般地，她猛地向后一仰，一只手闪电般捂住了口鼻。
连另一只放在桌上的手都下意识攥紧了！
“——！”
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能发出，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精神与嗅觉的双重暴击，霍然起身！
没有任何废话，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首接抓住李想那件散发着气息的外套后领！
不由分说，首接把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大步流星地就朝门外拖去！
“哎？！等等！”
李想徒劳的抗议声，迅速被淹没在拖拽的脚步声和门帘的晃动中。
“白老板您慢走啊！下回再来！”
圆妈那胖乎乎的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热情洋溢的笑容，声音甜得能挤出蜜来。
朝着白月魁拎着李想匆匆离去的背影殷勤挥手，仿佛送别的是财神爷。
这笑容，在她转回头看向身旁水槽的瞬间——
“啪嗒！”
笑容消失得比水龙头的滴水还快！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满了“债主”威严的、冷飕飕的胖脸。
水槽边，愁云惨雾几乎凝成了实体。
赤心顶着个鼻青脸肿的“新造型”。
左边眼眶乌青，右边腮帮子鼓得老高，额头上还滑稽地隆起一个油亮亮的大包，活像多长了个犄角。
他正蔫头耷脑地站在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前，手里拿着块破海绵，有气无力地戳着一个沾满酱汁的盘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白老板……”
他刚想借着白月魁离开的由头，再挣扎着讨个饶，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洗完一万个碗之前，哪都不准去！”
“阿圆，看着他，他要敢跑，就去告诉白老板，再揍他一顿！”
“啊？我？”
...
龙骨村·喜刷刷
白月魁拎着手里的李想，稳稳地站在了这片蒸汽氤氲的门口。
只见对面，那厚实的、被水汽浸得发黑的棉布门帘里，正“噗噗”地往外喷涌着大团大团带着皂角味的白雾。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雾气弥漫的门帘深处，清冷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穿透力：
“鼎——勋——！”
尾音拖得略长，在潮湿的空气里荡开。
“诶——！来啦您嘞！！”
一个洪亮得如同炸雷般的回应，瞬间撕开了门帘后的蒸汽！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人字拖脆响，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率先探了出来！
紧接着，是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背心、松垮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的魁梧身躯挤出了门帘。
正是澡堂老板鼎勋！
他那张油光水滑、堆满横肉的脸上，瞬间绽开一朵巨大的、极其谄媚的笑容，眼睛眯得只剩两条缝儿，搓着手就迎了上来：
“哎呦喂！稀客！稀客啊！这不是咱们龙骨村顶顶尊贵的白老板嘛！”
他声音洪亮，带着夸张的市井腔调。
“今儿个是什么仙风把您吹到我这小破池子里来了？您尽管吩咐！小的我鞍前马后，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坦坦、明光锃亮的儿！”
白月魁看着他那身过于“清凉”的打扮，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澡堂水汽和过度热情的市侩劲儿，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下意识地、极其明显地后退了半步，一只手甚至抬起来，指尖轻轻按住了自己的额角，仿佛在抵御某种无形的精神污染。
她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当年那个还算周正的小伙子，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就“进化”成了这么个活宝。
下一秒，她果断地将手里拎着的“李想往前一递，动作干脆利落得像在交接一件烫手山芋：
“他，洗刷干净。”
鼎勋那颗油光锃亮的大脑袋歪了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白月魁拎在手里的李想。
“哟呵？这…哪位小爷啊？”
他蒲扇般的大手好奇地戳了戳李想带着面具的脸蛋，像是在鉴定什么稀罕物件儿。
“路边捡的。”
“一破小孩，关键——腌入味了。”
白月魁皱着鼻子。
“你，下点猛料，给我里里外外刷干净！重点关照！”
“害！明白了儿，您就瞧好了吧！”
“保管给您盘得跟新剥壳的鸡蛋似的儿！”
话音未落！
他那粗壮得跟小树桩似的胳膊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钢钳，不由分说就攥住了李想另一边的后衣领！
白月魁默契地同时松手——
李想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人像被拎起来的破布袋，瞬间完成了交接。
“——！！！”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李想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抗议：
“喂！等等！你们！嗯？”
他徒劳地在半空中蹬着腿，试图挣脱那铁钳般的掌控。
鼎勋才不管这小鸡崽似的扑腾，乐呵呵地拎着人，转身就往那蒸汽滚滚的门帘里大步流星地拖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李想被晃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问号和强烈的荒谬感。
来灵笼世界这么久…
被当实验品研究过，被噬极兽追杀过，被灯塔规则束缚过…
但！
被人像拎垃圾袋一样，毫无尊严、完全无视个人意愿地拎来拎去，粗暴对待…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
龙骨村有龙骨村的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