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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的大红喜帐被地底阴风吹得猎猎作响，沈昭昭望着烛火骤然熄灭的瞬间，耳中传来铜镜里机械声的最后回响——“契约完成”。
她早将宾客引去偏厅喝避尘茶，此刻正厅里只剩三具“活”着的傀儡：被锁链拴住的李慕白，镜中晃动的红盖头，还有她自己。
“说，蛊虫核心坐标！”沈昭昭发间银簪寒光一闪，精准刺入李慕白后颈大椎穴。
这根银簪她前日便用鹤顶红淬过七遍，本是防着喜宴上有人暗害，此刻却成了逼问的利器。
李慕白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原本清俊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黑血从七窍涌出，额心突然浮现金色阵图，竟与镜中红盖头的纹路如出一辙。
沈昭昭瞳孔泛起幽青芒光——这是三日前林小七残魂融入她识海时留下的“灵视”，能看破凡俗遮掩的阴诡之物。
在这双青芒眼底下，金线绣着“百年好合”的婚书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细若发丝的蛊虫顺着金线游弋，每一只都长着婴儿指节大的头颅，口器上还沾着李慕白方才吐出的黑血。
它们正沿着婚书边缘，朝着沈昭昭腕间爬来，目标分明是她心口的位置。
“好个借喜宴行血祭！”沈昭昭咬碎银牙，早将麻醉草药包藏在绣鞋夹层的手猛地甩出。
那包用曼陀罗、钩吻混着雪上一枝蒿磨成的药粉在空中炸开，却见蛊虫群突然发出尖啸，竟在半空中融成一团黑雾，裹着腥甜的血气钻进她耳道。
“糟！
这蛊虫会反客为主！“沈昭昭只觉耳内剧痛如锥，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前世执行任务时被毒蜂群蛰的幻觉。
紧要关头，正厅雕花窗“砰”地炸裂，一道红衣身影如鹤掠入，腕间铜铃旋出赤红光圈，每一声脆响都震得虚空震颤：“孽畜敢偷用战魂血契！”
那是个面容清癯的女尼，眉骨处有道旧疤，目光却比淬过冰的刀刃还利。
她指尖铜铃越转越快，红芒如网般罩住沈昭昭头顶，原本钻入耳道的黑雾被扯出半截，显露出青灰色的蛊虫本体——竟生着九颗头颅，每颗都长着与凌无夜后颈锁痕相似的纹路。
“噬心花残根！”沈昭昭突然回神，从袖中摸出半片焦黑的花瓣。
这是她前日在荒村古墓里挖到的，当时便觉与体内时不时翻涌的灼烧感有关。
此刻她咬着牙将花瓣扎进地面金阵最亮的星位，阵图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地底传来野兽般的嘶吼。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沈昭昭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她看见凌无夜的幻影在虚空中浮现，白衣染血，后颈锁痕泛着幽蓝光芒，与那青铜镜中的锁链遥相呼应。
两人的灵魂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朝着镜中血雾漩涡坠去。
“昭昭...快用军刀上的星芒纹！”凌无夜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她识海，沈昭昭这才想起，前世那把陪她出生入死的军刀，此刻正以魂器形态藏在她灵台。
她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眉心，星芒纹瞬间在识海绽开，如同一把钥匙插进漩涡中心。
“轰——”
青铜镜发出裂帛般的脆响，血雾漩涡被星芒纹搅得支离破碎。
沈昭昭踉跄着栽倒在地，额角撞在鎏金烛台上，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淌进衣领。
再抬头时，李慕白己恢复成普通书生模样，瘫软在锁链旁人事不省；青铜镜碎成数片，镜中红盖头的影子也消失不见，只剩一截染血的红绸落在她脚边。
“女娃子，命挺硬。”红衣女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昭昭抬头，正见那女尼指尖转着枚青铜小铃，铃身刻满她从未见过的古篆，在烛火（不知何时复燃）映照下泛着暖金光泽。
“这蛊虫借了战魂残契，没这铃铛镇着，你和那小子的魂早被抽去当灯油了。”女尼将铜铃抛来，沈昭昭本能接住，掌心传来熟悉的灼烧感——竟与凌无夜触碰她时的温度如出一辙。
“谢前辈。”沈昭昭勉强起身，指腹摩挲着铃身纹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称呼？”女尼转身走向破碎的窗，红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你只需记得，下次再遇到锁魂阵，先割开手腕滴三滴血在阵眼。
至于这铃铛...“她顿住脚步，侧头看了眼沈昭昭手中之物，”它能锁战魂碎片，但若用错了——“
话音未落，女尼己消失在夜色里，只余一句尾音飘进正厅：“便是索命的催魂铃。”
沈昭昭攥紧铜铃，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望着地上的碎镜，又摸了摸后颈突然发烫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青色印记，与凌无夜的锁痕，竟有七分相似。
偏厅方向传来小桃的惊呼：“沈姑娘！宾客们说正厅有动静——”
沈昭昭深吸一口气，将铜铃塞进袖中。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红绸，发现绸子内侧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三日后，望月崖，血契现。”
夜风卷起喜帐，烛火在她眼底跳动。
沈昭昭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局，才刚刚开始。
红衣女尼的铜铃落在沈昭昭掌心的瞬间，指尖的灼烧感尚未褪去，她便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女尼的话被截断在风里——“真正的战魂锁链在——”
整座医馆突然剧烈震颤，正厅的雕花梁木发出垂死的呻吟，沈昭昭踉跄着撞向鎏金烛台，腕间的铜铃与烛台相碰，发出清越的嗡鸣。
地砖缝隙里渗出幽蓝鬼火，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如鬼。
“砰！”
正厅中央的青石板突然炸裂，无数黑铁锁链破地而出，链身刻满暗红咒文，如活物般缠向沈昭昭的脚踝。
她瞳孔骤缩，前世特工的敏捷让她就地翻滚，银簪划断两条锁链，却见更多锁链从西面八方涌来，目标分明是她心口位置。
“契约己成，准备启动囚魂阵！”
阴恻恻的笑声混着腐臭的地气从地缝里钻出来，沈昭昭听得头皮发麻——这是李九霄的声音！
那道在荒村古墓外藏头露尾的身影，那个曾买通村民在灵田里投毒的阴诡男子，竟藏在医馆地底！
“小桃！”沈昭昭想起偏厅的宾客，可话音刚落，一道黑芒便封住了正厅与偏厅的门。
她瞥见门缝外闪过几道灰影，是被蛊虫操控的护院，正用刀背敲打门板，阻止任何人靠近。
“李慕白！”她返身拽起瘫软的书生，却见对方后颈浮现出与凌无夜相似的锁痕，只是颜色更暗。
锁链擦过她手背，烫起一串血泡，沈昭昭咬着牙将铜铃按在锁痕上，铃身的暖金光泽骤然大盛，锁链竟发出刺啦的尖叫，暂时退开半尺。
“好个借喜宴做局！”沈昭昭将李慕白推到角落的供桌下，袖中摸出那日在古墓里捡到的半截噬心花残根。
花瓣刚触地，地缝里的鬼火便猛地窜高，照见下方露出的青铜穹顶——原来医馆竟建在一座古老地宫之上！
“想困我？”她反手抽出藏在发间的第二根银簪，这是用陨铁打造的，专门破阴邪。
银簪刺入地缝的瞬间，整座医馆下沉得更快了，木梁断裂的碎屑劈头盖脸砸下，沈昭昭眼前闪过凌无夜的幻影，那道声音再次在识海炸响：“昭昭，握住我的手！”
她下意识抬腕，腕间突然泛起灼热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皮肤下往外钻。
低头望去，淡青色的血管里浮现出暗红纹路，像是某种花朵的枝蔓，沿着手腕向手臂攀爬——那形状，与古墓石壁上的噬心花图腾如出一辙。
“咔嚓——”
头顶的房梁轰然坍塌，沈昭昭本能地蜷身护住头部，却在坠地的瞬间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托住。
她抬头，正看见青铜穹顶完全显露，中央悬着一座囚笼的轮廓，笼身纹路与凌无夜后颈的锁痕如出一辙，在鬼火中若隐若现。
而在囚笼下方，李九霄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嘴角咧到耳根，手中握着半块与青铜镜碎片吻合的残片。
“沈姑娘，欢迎来到——”
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沈昭昭眼前一黑，最后触到的是腕间越来越清晰的灼痛，仿佛有谁正用烧红的铁笔，在她皮肤上刻下一朵带刺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