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天来了几个新面孔。】她一边给客人上菜,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一个个都绷着个脸,吃饭跟上坟似的?跟之前那几个太监一样,不过好像自从皇上来了之后就没过来了。】
【这几个,看这坐姿,这眼神……嘶,怎么有点像衙门里的人?难道是来查我卫生执照的?不对啊,我这厨房,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先洗个脚,干净得很!】
几个御史听得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谁跟太监一样了!?卫生执照是什么鬼东西?但听她夸自己厨房干净,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更添了几分疑虑。此人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一连几天,几个御史轮番上阵,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可听到的全都是苏清羽的内心吐槽。
【张大爷家的牛又把李大妈的菜园子给拱了,这俩老冤家又要吵翻天了。】
【王屠夫是不是又给猪肉注水了?看那肉的颜色就不对劲。】
【刘师傅今天心情不好,盐放得有点多,待会儿得提醒他一下。】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事后都被证实准确无误,但对查案毫无帮助。几个御史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这苏老板脑子里装的就是一部京城百姓生活实录。
其中最年轻的御史姓刘,二十出头,正是沉不住气的年纪。他觉得这么守株待兔下去不是办法,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番。
这天午后,小刘御史在酒楼里坐了许久,眼看客人渐渐稀少,他突然“哎呀”一声,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焦急,在自己座位周围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唉声叹气。
这番动静,成功吸引了苏清羽的注意。
【咦?这位客官怎么了?】苏清羽端着茶壶走过去,准备给他续水,内心戏的帷幕缓缓拉开,【看他急得满头大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是丢东西了?瞧他那紧张样,不会是丢了什么卖身契或者通敌信函吧?】
小刘御史听到这里,心头一跳,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哎,不对不对。】苏清羽的内心独白紧接着峰回路转,【看他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和样式,虽然是常服,但细节处有都察院的标记……是个御史?难道是丢了弹劾哪个大官的奏折?我的天,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小刘御史的呼吸猛地一滞,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她……她怎么会知道!
他今日出门,怀里的确揣着一份弹劾户部侍郎贪腐的奏折初稿,是张大人让他带回府仔细斟酌修改的。刚才在座位上起身时动作大了点,许是那时掉出去了!她不仅知道他丢了东西,还知道他是御史,甚至连丢的是什么都猜得一清二楚!
这己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就在小刘御史惊骇欲绝,几乎要当场暴露身份时,苏清羽的心声又悠悠地响了起来。
【啧啧,御史台的人也真是够马虎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随手乱放。】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一点点恨铁不成钢,【不过看他这路线,那奏折应该不是掉在店里,而是掉在来酒楼的路上了。嗯……我看看啊,啊!应该是被风吹到鼓楼大街拐角那棵大槐树底下,卡在朝南的第三块石板缝里了。唉,希望他能赶紧想起来回去找,不然回去肯定要被上司骂个狗血淋头。】
这番话说得无比清晰,地点、方位、细节,无一不备。
小刘御史如遭雷击,又如同在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再也顾不上伪装,猛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大喊一声:“苏老板,不用找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酒楼,那速度,比被狗撵还快。
店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苏清羽也一脸茫然:【我啥也没干啊……这小哥反应这么大干嘛?难道他想起来了?那可太好了。】
而此刻,小刘御史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在鼓楼大街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槐树,第三块石板缝!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那棵大槐树下,颤抖着手拨开积尘的落叶,果然看见一块石板的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卷轴!
正是他丢失的那份奏折初稿!
小刘御史连滚带爬地跑回都察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上司张铁面。
张铁面听完小刘的汇报,捏着奏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半晌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人,下官……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句句属实!”小刘御史见他沉默,急得又是一头冷汗。
张铁面缓缓将那份失而复得的奏折放在桌上,抬眼看他,眼神深不见底:“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在她面前演了一出丢东西的戏,她不仅看穿了你的身份,还隔空‘看’到了奏折掉落的位置,精确到石板缝?”
“千真万确!”
张铁面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最终停在窗前,背着手望向食客来的方向。他办案数十年,审过江洋大盗,斗过朝中巨贪,什么离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可今天这事,己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苏清羽,究竟是何方神圣?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但若不是鬼神,又该如何解释?
“此事,不可再让旁人插手。”张铁面沉声道,“从今日起,由我亲自去会会这位苏老板。”他倒要看看,这小小的酒楼里,到底藏着怎样的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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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京城里什么最火,那必是《京城奇闻录》这套话本无疑。各大书局门口,几乎日日人头攒动。
“掌柜的!《奇闻录》最新一册到了没?我这都跑第五趟了!”一个穿着绸衫的汉子挤在柜台前,满脸焦急,“上次那李侍郎的故事可还没说完呢!我这心痒得抓心挠肝的!”
书局掌柜一边擦着汗,一边拱手告罪:“客官您再等等,再等等!‘知天下先生’这书,比官府的邸报还抢手,每次一到,半个时辰就抢光了!”
旁边一个刚买了前几册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被这热闹场面勾起了好奇心,拉住一位正心满意足揣着书往外走的大爷:“这位大伯,这书真有这般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