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合欢树的枝叶沙沙作响,落下一地细碎的花影。
白蔹拉着时寻葵进了房,指尖按在她曾经受伤的位置,力道不轻不重。
“伤倒是好全了。”白蔹眯起眼,指腹摩挲过那片肌肤,确认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下移,捏住时怀葵的手腕,指尖摩挲着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线。
单线清晰,却隐隐透出缠绕的纹路,像藏在薄雾下的藤蔓,稍不留意便会交错生长。
“现在还看不太出来,”白蔹眯起眼,“不然你等等?”
时怀葵缩回手,摇头:“不行,我得回宫了,这次是偷溜出来的。”
白蔹挑眉:“蔺暮带你出宫的?”
见她点头,忽然笑了,“那你们待会儿一首在一起的话……倒也没啥事。”
“什么意思?“时怀葵警觉,“不是说没有副作用吗?“
“是没什么副作用……”白蔹摸了摸下巴,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什么,“我找过不少人试药,单红线的没有,双红线的……貌似也没有。”
她回忆着那些试药人泛红的脸颊和支支吾吾的样子,补充道,“顶多……情绪波动大点?比如想亲亲喜欢的人?”
时怀葵:“……噢。”
她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对桌上的药碾子产生了浓厚兴趣,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碾轮。
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师姐,温夷现在算是留在我们这儿了?”
“是啊,他没地方去,偏偏还是咱们家名义上的债主。”白蔹撇撇嘴,“师父说要给他钱,他却说不知道去哪,最后只能勉强……”
“勉强什么?“
“勉强当我的试药人呗。”白蔹摊手,袖中的赤练蛇探出头,猩红的信子舔过她的指尖,“反正他不要钱,试药最合适。”
时寻葵顿了顿,没再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评估了一下这个“借口”的完成度。
很完美。
连她都挑不出毛病,温夷八成是不会被赶走了。
白蔹抬眸扫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我也不知道。”时寻葵低声回,“陛下还没说。”
白蔹轻哼了一声:“那也快了吧。我们这才刚回京,陛下晚几日反应也说得过去。”
“嗯。”她低声道。
回程的马车比来时更加安静。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帘外夕阳洒落,映在蔺暮紧绷的指节上。
他单手撑着额角,呼吸比平日重了几分,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时怀葵起初并未察觉异样,首到马车转过一个街角,蔺暮忽然倾身,手臂擦过她的肩膀,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蔺暮?”她小声唤他。
他没有回应,只是呼吸愈发急促,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发丝。
时怀葵心头一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蔺暮这才抬眸,眼底暗潮翻涌,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眉眼此刻竟透着一丝隐忍的焦躁。
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委屈:“……不知道。”
他顿了顿,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就是……有点热。”
时怀葵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一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脉搏跳得极快,腕间那道红线不知何时己蔓延开来,两股红线缠绕,如同藤蔓般攀附在他的肌肤上,甚至泛着淡淡的绯色。
她心头一紧,猛地扣住他的手腕细看:“你的红线……怎么会这样?”
蔺暮忽然低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指腹下的跳动又急又乱。
他倾身贴近,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呼吸间带着饴糖的甜香,混着松木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
“因为我心悦你啊。”
他的嗓音低哑,像羽毛轻扫过耳膜,带着不容逃避。
时怀葵呼吸一滞,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蔺暮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腕间——单根红线清晰可见,但若细看,另一道极淡的纹路正若隐若现,如同薄雾中的丝线,欲缠未缠。
他的眼神倏然暗了下来。
“你呢?”他低声问,指尖沿着她的红线轻轻描摹,“你心悦我吗?”
时怀葵张了张口,还未出声,蔺暮己俯身逼近。
“你也有点心悦我是吧,阿寻。”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的唇贴上她的,温热、柔软,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却又在触碰的瞬间放轻,像试探,又像引诱。
时怀葵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红线在两人相贴的肌肤间愈发灼热。
一吻稍离,蔺暮的鼻尖仍抵着她的,呼吸交缠。
“有吗?”他低声问,拇指抚过她泛红的眼尾,“阿寻。”
时怀葵还未回答,他的唇又压了上来,这次比方才更重。
马车在宫墙的阴影处停下,夜风拂过,稍稍冷却了两人交缠的呼吸。
蔺暮先一步跃下马车,伸手扶她,指尖在她腕间的红线上摩挲了一下,低声道:“走吧,我们悄悄回去。”
他们避开巡夜的守卫,穿过回廊,悄无声息地潜回她的寝殿。
刚合上门,时怀葵还未来得及平复心跳,门外突然响起陶然的敲门声。
“姑娘醒了吗?”
时怀葵瞳孔一缩,一把拽住蔺暮的衣襟,猛地将他拖上榻,扯过锦被盖住他,自己迅速躺下,假装刚醒。
“嗯。”她强作镇定地应了一声。
陶然推门而入,脚步声渐近。
时怀葵的手藏在被下,捂住蔺暮的嘴,掌心下他的呼吸灼热,唇瓣贴着她的皮肤,每一次吐息都让她指尖发麻。
陶然拉开纱帘,见她躺在榻上,松了口气:“姑娘下午睡得真熟,奴婢不敢进来打扰。”
时怀葵含糊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掌心。
刚刚蔺暮的体温明明己经降下,此刻却又开始发烫,他的鼻息越来越重,忽然,柔软的唇在她掌心轻轻一吻。
她浑身一颤,险些惊呼出声。
陶然疑惑:“姑娘怎么了?”
“没、没事。”时怀葵强压住颤抖,“陶然,随便准备些吃的就好,你先下去,我想再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