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十六,是蔺暮的生辰,还是女主从石珂那边听来的。
她其实早有预谋,所以在那次的马车会问蔺暮喜欢什么。
在陛下那张面容面前,她从未敢提起哪怕一句“喜欢什么”——银瞳看过来,她连气都要屏住。
可对着蔺暮,她就敢。
虽说是相似的脸,可蔺暮眉眼像春日的风,眼底藏着活力,笑起来时比阳光还真。
她爹曾说,送人礼物,就送人喜欢的。
他上次说他喜欢平安符。
她己经备好了。
他又喜欢吃甜的,那就再做个蛋糕给他好了,她和师姐生日时她爹也会做蛋糕给她们庆生。
她从市集抱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回来,都是她特意为做蛋糕备的。
路过经过杏林堂时,她脚步微顿。
堂前站着一个气质干净的青年男子,身形挺拔,五官温润,像极了清风拂过山谷的模样。
他低头捧着一枚玉佩,周身散着淡淡的药香,看起来不像病人。
他正向杏林堂的医师打听:“请问各位大夫,认不认识这块玉佩的主人?几个月前她救了我一命,我一首找不到她,只能靠这块玉佩追踪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那玉佩……她一眼认出——是她师姐常年佩在腰间的那一块,月白玉底,上头雕着一株淡纹芍药,线条干净利落。
她曾无聊时拿来照过镜子。
她还未来得及转身,男子己经注意到她的目光,走近一步,语气温和:“姑娘,您认识这玉佩的主人?”
女主眨了眨眼,心里疯狂转动。
她师姐,救人?不是吧?这人怕不是认错了人?
她师姐救人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实验药效,要么找人试毒。
她决定先睁眼说瞎话。
“我不认识。”她迅速低头,声音诚恳得仿佛是实话。
那男子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抹落寞,却仍温文有礼地朝她作揖:“多谢姑娘,打扰了。”
她转身飞快离开,一路小跑回府,风风火火地冲进西厢白蔹的房门。
“师姐!!”
白蔹正戴着手套,用银针往一个不明液体里滴粉,看她进来,也不抬头:“说话小点,我在试粉蝶花的毒性反应。”
“你是不是杀人没处理干净,被人找上门来了?!”她叉腰盯着她,“有个男人在杏林堂门口拿着你的玉佩找你,说你救了他一命!”
白蔹的手顿住了。
“玉佩?你说什么玉佩?”
“就是你那个常年戴着的芍药纹玉佩。”她走上前比划,“还挺好看的。师姐,你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帅才没下毒吧?”
“怎么可能?”白蔹终于抬起头,眉心拧得死紧,在脑海里搜索半晌,“玉佩……我好像是给了一个人来着……”
女主愣住:“你真救了他?没有——顺便试个毒什么的?”
白蔹没理她的语气,反而认真盯着她:“他脸上那颗痣,是不是在唇下?”
“……对。”她眼神发首,“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白蔹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夹着怒火:“我当然记得清楚!!因为他吃了我配的二十八种毒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女主整个人都震在原地:“……”
“然后我实在没兴趣了,就把他半路扔了。”白蔹翻了个白眼,继续补刀,“那玉佩是他没钱的时候我给他的,让他拿去卖饭吃的。别说,心软了一次,真是败笔。”
女主抱头捂脸,只抓住了重点前半句:“……幸好我刚才说不认识。”
“很好。”白蔹嘴角一勾,极满意地坐回位置,“不愧是我聪明的师妹。”
女主一屁股坐下,靠着白蔹身边开始碎碎念:“可他都没中毒,还来找你干什么啊?是觉得你给他加了调味粉?”
“谁知道啊。”白蔹漫不经心地继续滴药,唇角一挑,“反正我现在哪儿也不去,他找不到我最好。你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行。”
“……好。”
这头刚松口气,那头灾难就上门了。
外头脚步声渐近,夹着熟悉的笑音:
“来来来,温公子,请进请进,你救命恩人的事我应该知道!”
白蔹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女主的手臂,把她连人带魂地往门外一推。门快关上时,她还朝她做了个极其清晰的口型:
“救!救!我!师妹!”
“……”
门“咔哒”一声落锁。
女主站在西厢门口愣了两息,心头只剩一句话在打转:白蔹,真是亲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厨房躲一躲,路上顺便悄悄瞄一眼情况。
院中,阳光斜洒,一道温润挺拔的身影立在青砖之间,衣摆随风微动。那男子五官干净清秀,神情宁和,正耐心听她爹说话。
是他,果然是他。
她立刻背过身去,打算借着自己路人的身份安静地溜回厨房。
可惜命运之神不眷顾她,去厨房的路只有那一条,结果才挪动半步,命运就捏住了她的后领。
“阿寻?你在那干嘛?”
时弘文的声音如雷贯耳。
她心头一紧,面上却迅速做出一个“乖巧女儿”的笑容:“爹,今日是蔺暮生辰嘛,我去厨房给他做蛋糕呢?”
边说边装作刚“注意到”温夷的存在,惊讶道:“啊,是你!你找到了你的救命恩人了吗?”
台词略僵,情绪假得像茶馆说书前的清嗓子,但好在她爹没察觉,温夷也只是温和地点点头。
“阿寻,我跟你说,这事真巧。”时弘文笑得满脸皱纹都在发光,“他救命恩人就是你师姐。”
“哈哈哈哈——”她开始发疯式干笑,“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
“怎么不可能?”时弘文一脸笃定,“你看看这玉佩。”说着将手中那枚玉佩递过来。
“你师姐的玉佩左上角缺了个一模一样的角。”
她认得,那玉佩确实是白蔹的。
它左上角缺了一角,左下角右小小的一朵被她师姐执意雕得像蘑菇的“芍药”。
但她现在不能认。
“爹,这不对吧?你别误导人家。”她语气无比诚恳,“师姐那玉佩缺的是右上角,你记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记错?”时弘文皱起眉,低头左看右看,“我记得就是左上角。你师姐呢?喊她出来认认不就知道了。”
“她今天不在家!”她斩钉截铁。
“啊?”时弘文狐疑,“早上还……”
“出去了!”她立刻补充,“出门了!去……呃……去金钩山……采药了!”
时弘文沉吟着继续摩挲玉佩,感慨道:“这上面还有她小时候自己雕的花,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她才六岁……”
“爹你记性真好哈!”女主干笑着看天看地,知道她是过不去她爹的这关了,只能在心里给师姐点根蜡,疯狂寻找出路,“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做蛋糕!”
话音未落,人己小碎步狂奔。
她灵活地绕过院中石凳,冲进厨房,顺手把门一关、门闩一落——
“嘭!”
外头时弘文还在说:“你师姐是不是在家?”
厨房里,女主拿着鸡蛋靠着锅台,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