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嫚: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出自《光》
* * * * *
杨逍有些错愕:“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晓芙摇头。
她要怎么和杨逍说,自己是因为觉得太丢人才哭了呢?
要怎么说,这样的糗样被他看见,自己心里有多懊恼呢?
要怎么说,自己是因为创造不出浪漫氛围给自己笨哭的呢?
而与这些愚蠢又懊恼的事情相比,支教简首算不得噩耗,甚至往好了想想,她还能升职加薪。
晓芙扁着嘴,强撑道:“我没哭,就是被姜茶熏的……”
杨逍怔住,自己倒上一杯姜茶尝了尝,像是自言自语:“这茶包这么辣吗?”
她的眼泪更汹涌,完全憋不住了,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洗衣机不停地滚动,几乎无声,而在这寂静的室内,她的啜泣声显得很突兀。
杨逍没追问她哭泣的原因,拿出从江边带回来的糖炒栗子和糖山楂,他剥了一个栗子,递给她,柔声说:“别哭了,吃个栗子。”
晓芙乱七八糟地抹着泪,委屈道:“我不喜欢吃栗子……”
杨逍捏着栗子果肉,明显愣了愣。
她干脆一鼓作气说完:“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吃栗子,都是因为你喜欢栗子,我才会去吃栗子,我这样很傻是不是……”
杨逍倒似恍然大悟:“难怪每次买糖炒栗子你都不怎么吃……早知道就不给你买栗子蛋糕了。”
她抽抽噎噎地较真起来,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栗子和栗子蛋糕不一样,只有栗子蛋糕上铺的那一点栗子和栗子泥是好吃的。”
他笑了笑:“那我以后还买栗子蛋糕给你。”
她泪眼婆娑地强调:“我其实喜欢吃糖山楂……”
杨逍从善如流,用竹签戳了个糖山楂递给她:“那吃个糖山楂吧。”
晓芙哑着嗓子道:“谢谢。”然后接过糖山楂,自顾自地啃着。
杨逍兀自笑起来。
她脸上还挂着泪,哭意未止,啃着糖山楂纳闷道:“你笑什么?”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慢慢说:“季老师不会是因为搞砸了今天的约会,所以才哭吧?”
晓芙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立即否认:“怎么可能!”
他深邃的目光灼灼盯着她:“真的不是吗?”
对上这双眼,晓芙瞬间垮掉,手指捏起比划了一下,眼泪簌簌地落:“有、有一点……就、一点点……”
杨逍抬手拭去她的泪水,笑说:“好吧,一点就一点吧,别哭了,其实不算搞砸,因为约会还没结束。”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心中一悸,晓芙吸了吸鼻子,一抽一噎地问:“什、么意思?”
杨逍轻轻笑着:“因为我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还没送给你,怎么能算结束呢?”
他拿起沙发后面的纸袋。
晓芙认出来,那个袋子他今天一首放在车上,刚刚拉着她回家时,顺手带了上来。
他递给她:“本来想送你回家的时候给你的,但现在这个状况倒是更合适。”
晓芙满腹疑惑,挂着一脸眼泪打开纸袋后,发现是只小水獭公仔。是那次她去儿童医院看陆思然时,和他一起看见的那只玩具。
她捏着水獭交握在胸前的小手,喃喃道:“这是婴儿安抚玩具……”
“是啊。可以用作陪伴,也可以安抚哭泣,刚好你现在哭了。”他笑了笑问她,“喜欢吗?”
“很喜欢。”晓芙认真点头,却欲言又止,“可、你……你是把我当成小朋友了吗……”
他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季老师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不过这不妨碍你喜欢这样的玩具。”
他这一句稳重的评价,叫季晓芙又忍不住哭起来,抱着水獭玩具嚎啕:“哪里稳重了?稳重的话,今天就不会出这样的岔子,本来多好的氛围啊,现在成这样……”
杨逍被她弄得啼笑皆非。
晓芙泪流满面,恨恨道:“你竟然还笑……”
杨逍温声劝道:“别哭了,我觉得现在氛围很好,”
她哭得尽兴,无所谓形象不形象了,摇头道:“一点儿也不好……”
杨逍重重地叹了口气,凑过脸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问道:“这样氛围还不好吗?”
有一句七岁孩子写的诗,只有一句话: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
晓芙此刻对这句诗和这一吻的通感串联,仿佛是灯光刺破黑暗的锐利,又像是电流不讲逻辑地灼穿了绝缘体。
过电感让季晓芙一下子止住了哭泣,觉得自己额头被杨逍嘴唇触碰的地方麻麻的。
她呆呆看着杨逍近在咫尺的唇,眨了眨眼睛,心思翻涌:亲额头就这样了,亲嘴还得了?
杨逍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很轻缓:“我本想慢慢来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我要是再不告白,你可能要哭一晚上。”
“什么……意思?”
杨逍的脸离得很近,叫她屏住呼吸。
他说:“季老师,我喜欢你。”
晓芙愣住,细声细气:“真的吗?怎么现在这样的状况场景,让我觉得你是在安慰我,我不太信……”
杨逍问:“那怎样你才会相信呢?”
晓芙的眸子被泪水洗过,像是闪着光亮,她舔了舔唇,小声道:“你再亲我一下。”
他的眉眼弯起,依言又吻了她一下。
唇落在她的脸颊上,依然是那样过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
晓芙道:“再一下。”
杨逍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闭了闭眼,残余的泪水被挤出眼眶,洇在他的唇间。
她不罢休:“再一下。”
他吻她的鼻尖。
她又开口:“再……”
没说完,便被杨逍一把拥入怀里,堵住了唇。
晓芙闭上眼,紧紧攥住手里的小水獭,几乎要忘记呼吸。
杨逍的嘴唇比她猜测的还要柔软,他的唇是冰凉的,混合着姜茶的辛辣味道,一点一点,侵入她的世界。
他吻得很轻缓,很斯文,柔软的唇瓣相贴,然后轻轻吮吸,没有丝毫孟浪。但晓芙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模糊了起来。
她偎在杨逍的怀里,几乎脱力。
他却松开她一点,哑声问她:“怎么都不呼吸?”
晓芙这才知道晕眩感的来源,她呆呆地说:“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