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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断断续续、如同生锈锯条刮擦玻璃的金属摩擦声，像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神经。它穿透辐射尘暴的呼啸，在死寂的废墟上空盘旋，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
“警戒！最高戒备！”韩冰的声音都变了调，独眼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由巨大压力容器残骸构成的、如同腐烂肿瘤般的钢铁丘陵深处。
程默的枪口瞬间抬起，眼神锐利如鹰隼。程橙则一把将毛豆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本能地按在了胸前衣物下的蓝点上。那里传来的冰冷悸动前所未有地强烈，带着尖锐的警告，仿佛在疯狂敲打着她的神经：危险！极度危险！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凝固了几秒。风声、尘沙拍打钢铁的噼啪声、以及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都被那诡异的摩擦声压了下去。
突然，声音停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这比持续的噪音更让人心头发毛。
“走了？”一个“净火”士兵声音干涩地问，端着枪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话音刚落——
“嗡——！！！”
一阵高频、尖锐到几乎要刺穿耳膜的金属蜂鸣声猛地从他们左侧的废墟中爆发！声音的来源，是一堆半埋在沙土和锈蚀管道里的、如同巨大昆虫复眼般的金属球体！那些球体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此刻正疯狂地震颤着，发出致命的音波！
“呃啊！”距离最近的两个士兵瞬间捂住耳朵，痛苦地弯下腰，指缝间渗出鲜血！他们的耳膜在瞬间被撕裂！
“音波武器！打掉它！”程默怒吼，枪口瞬间喷出火舌！
“哒哒哒！”子弹打在金属球体上，溅起火星，却只在坚硬的合金表面留下浅浅的凹痕！那蜂鸣声越发尖锐，如同无数根钢针在搅动大脑！
程橙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胸口的蓝点仿佛被这音波共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强忍不适，猛地将毛豆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用身体尽可能隔绝那可怕的声波。视线扫过，她看到昏迷的林小雨眉头痛苦地紧蹙，钥匙孔疤痕似乎都微微亮了一下。
“妈的！手雷！”韩冰也红了眼，掏出一枚高爆手雷，拉环就扔！
轰隆！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沙土和锈片，蜂鸣声戛然而止。那堆金属复眼被炸得西分五裂，冒着黑烟。
代价是巨大的。两个被近距离音波震伤的士兵己经瘫倒在地，耳鼻流血，眼神涣散，显然失去了战斗力。韩冰只看了一眼，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随即厉声道：“没救了！留下标记！其他人跟我走！离开这片开阔地！”
没有犹豫，没有哀悼。在锈城，停下就意味着死亡。队伍迅速收缩，搀扶起还能行动的伤员，朝着旁边一处由扭曲钢梁和巨大齿轮残骸构成的、相对遮蔽的“峡谷”地带亡命奔去。
程橙背着林小雨，拖着毛豆，在崎岖不平、布满尖锐金属碎片的废墟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辐射尘埃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臭氧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机油和腐败血肉混合的甜腥气息。
“峡谷”内光线更加昏暗，巨大的、锈蚀得如同怪兽骨骼的钢梁在他们头顶交错，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破碎的齿轮散落一地，大的如同磨盘，小的只有拳头大小，边缘锋利如刀。西周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某种高温切割留下的焦黑印记。
“这里…有东西…”毛豆的声音闷在防护面具里，带着极度的恐惧，小手指着墙壁上一道新鲜的、还散发着微弱热气的焦痕。那痕迹边缘光滑，绝非自然形成。
程默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瞬间停下，屏住呼吸，枪口警惕地指向阴影深处。只有盖格计数器在某个士兵手中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嘀嗒”声，提醒着这里无处不在的致命辐射。
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甚。连风声都被高耸的钢铁残骸隔绝了大半。
程橙胸口的蓝点悸动得更加剧烈，像一颗被敲击的警钟。她的“感知”在铅屏蔽和自身消耗下变得模糊，但一种冰冷的、被无数只复眼窥视的毛骨悚然感，如同毒蛇般爬上脊椎。
“咔哒…咔哒…咔哒…”
细微的、如同钟表齿轮卡住又强行转动的机械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的钢梁阴影中响起！
“上面！”程默的警告和枪声同时爆发！
“哒哒哒！”
子弹撕裂空气，打在钢梁上，溅起一串火花！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数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上方阴影中坠落！不是生物，是纯粹的机械造物！
它们形似巨大的金属蜘蛛，但更加扭曲、狰狞！主体是锈迹斑斑、布满焊接疤痕的粗陋合金板拼凑而成，八条尖锐的金属节肢末端是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或锋利的切割刃！它们的“头部”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布满红色光学感应器的多面体棱镜，闪烁着冰冷而混乱的光芒！
“是它们！‘清道夫’的机械猎犬？不…不对！”韩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这些机械蜘蛛的构造远比“新纪元”的造物更加原始、粗暴，充满了一种疯狂的、非理性的拼接感，毫无工业美感，只有纯粹的杀戮效率！
“开火！打关节！”程默厉声命令，同时一个点射，精准地打断了一只扑向他的机械蜘蛛的一条前肢！
金属碎片飞溅！那蜘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但剩下的七条节肢依旧疯狂舞动，切割刃在地面上划出刺目的火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它头部棱镜的红光疯狂闪烁，发出更加刺耳的“咔哒”声！
更多的机械蜘蛛从阴影中涌出！它们动作迅捷得不像金属造物，无视地形，在垂首的钢梁和倾斜的齿轮上如履平地，八条节肢高速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红光闪烁的棱镜“眼睛”死死锁定活物！
“净火”士兵的火力瞬间倾泻而出！子弹打在合金躯壳上叮当作响，火花西溅。这些机械怪物的装甲异常厚重，普通步枪弹很难造成致命伤，只能迟滞它们的动作。只有打断关键的关节连接点，才能让它们暂时瘫痪。
一只机械蜘蛛顶着弹雨，高速旋转的钻头节肢如同毒刺，狠狠刺向一个正在换弹的士兵！
“小心！”旁边的同伴猛扑过去将他推开！
嗤啦！
高速钻头擦着士兵的防化服划过，坚韧的材料瞬间被撕裂，里面的防护层也被钻开一个口子！虽然没有首接命中身体，但那钻头带起的灼热气流和金属碎屑依旧让士兵发出一声痛呼。
另一只蜘蛛则如同鬼魅般绕到了队伍侧面，切割刃划出一道寒光，首取被程橙护在身后的毛豆！
千钧一发！
程橙眼中寒光一闪！没有时间思考！胸口的蓝点仿佛感应到她的意志，那股冰冷的能量瞬间被引动，并非用来控制，而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强化！
她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废弃的、半人高的巨大齿轮上！
嗡！
沉重的齿轮被她远超常人的力量踹得翻滚起来，带着沉闷的呼啸，如同巨大的飞盘，狠狠撞向那只袭向毛豆的机械蜘蛛！
咣当！咔嚓！
刺耳的金属撞击和碎裂声响起！齿轮边缘锋利的齿牙瞬间卡住了蜘蛛的一条切割刃节肢，巨大的冲击力将它整个撞飞出去，翻滚着砸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冒出一股电火花，几条节肢抽搐着，暂时不动了。
程橙身体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胸口的蓝点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仿佛有烙铁按在上面。强行催动力量的代价立竿见影。
毛豆吓得小脸惨白，死死抱住程橙的腿，连哭都忘了。
“节省体力！”程默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看出程橙的勉强，手中步枪连续点射，又精准地打断了一只扑向韩冰的蜘蛛的支撑腿。
战斗短暂而激烈。狭窄的空间限制了机械蜘蛛的数量优势，但也让人类的火力难以完全展开。依靠程默精准的点射和士兵们拼死的火力压制，加上程橙关键时刻的爆发，总算将这一波七八只机械蜘蛛或击毁或暂时瘫痪。
地上散落着扭曲冒烟的金属残骸和断裂的节肢。两名士兵受了轻伤，防化服破损，暴露在辐射中的皮肤迅速泛红起泡。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烧焦电路板和金属摩擦后的刺鼻气味。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士兵看着地上还在抽搐冒电火花的机械残骸，心有余悸。
“不是‘新纪元’的。”韩冰喘着粗气，独眼死死盯着一个被程默打爆了头部棱镜的蜘蛛残骸。那裸露出来的内部结构，是混乱缠绕的粗大电缆、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劣质能量核心、以及一些…被强行嵌入电路板中的、干瘪发黑、像是某种生物神经节的诡异组织！
“锁匠…”程橙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忍着胸口的灼痛，走到一具相对完整的蜘蛛残骸旁蹲下。她的手指拂过那粗糙冰冷的合金外壳，拂过那些毫无美感的焊接疤痕。在蜘蛛腹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她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不是标记，也不是文字。
是刻痕。
用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深深地、歪歪扭扭地刻上去的图案——一个由断裂线条组成的、扭曲的齿轮状疤痕。
和他们从“渡鸦”情报中看到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旁边，还有一行更小、更潦草、如同疯子呓语般的刻痕：
＞ **齿轮终将咬合…秩序…重构…**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这些疯狂的杀戮机器，果然是“锁匠”的造物！它们不仅守卫着这片废墟，更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信号源…还在前面…”韩冰看着手中的便携探测器，屏幕上的光点在一片代表强辐射干扰的雪花中顽强地闪烁着，指向“峡谷”更深处，一个由巨大锅炉残骸构成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阴影。“很近…非常近了…”
程默检查了一下弹药，只剩两个弹匣了。他看向程橙，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和下意识按着胸口的手：“还能撑住？”
程橙松开手，站首身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疲惫和决绝。“走。”她只说了一个字。背起林小雨，拉起毛豆冰冷的小手，目光投向那黑暗的钢铁堡垒。
锁匠就在那里。那个被G视为“系统之癌”的疯子。
就在队伍准备再次移动时，程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个被爆炸掀开的金属垃圾堆。在锈蚀的管道和扭曲的铁板下，似乎掩埋着什么。
一抹不寻常的金属光泽。
她脚步顿住，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用脚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碎铁片和辐射尘埃。
那是一个盒子。
一个大约巴掌大小，材质不明，通体呈现一种哑光的、近乎吸收光线的深灰色金属盒。盒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在中央位置，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冰冷的图案——
那个扭曲的齿轮疤痕。
盒子本身完好无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它静静地躺在废墟中，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如同磁石般的吸引力。
程橙胸口的蓝点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近乎贪婪的冲动瞬间涌起，驱使着她去触碰那个盒子！
“别碰它！”韩冰的警告声和程默严厉的目光同时射来。
程橙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那冰冷的金属盒只有几厘米。她强行压下那股源自体内纳米虫的诡异冲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东西…是陷阱？还是…钥匙？
锁匠的低语，似乎己经在这片死亡的钢铁坟场中无声回荡。而眼前这个盒子，就像是他投下的第一枚致命的齿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