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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中期—孙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右大腿残肢与假肢接受腔连接的位置。久坐带来的压迫感和摩擦痛越来越明显。桌上摊着一份复杂的进出口报关单，数字看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创业初期的千头万绪，像一张无形的网，缠得他透不过气。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清文的微信，言简意赅：“下午三点，市一院康复科，李主任门诊。你的复查预约好了，别迟到。”
孙阳盯着那条信息，手指在“接受腔不适”几个字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删掉了，只回了一个字：“好。”
下午三点整，孙阳准时出现在市一院康复科诊室。李清文穿着白大褂，正在给前一个病人看片子。她示意孙阳稍等。诊室里消毒水味很浓。
轮到孙阳，李清文没多寒暄，首接进入正题：“哪里不舒服？”
“残端，坐久了摩擦痛，尤其大腿根部这个点。”孙阳指了指位置，语气平淡。
李清文戴上一次性手套，示意他撩起裤管露出接受腔。她仔细检查了残端皮肤，有几个地方发红，轻微压痕。“接受腔边缘需要微调，这里和这里的压力分布不均。”她用手指点了点位置，又按压了几个点询问痛感。动作专业利落，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另外，”李清文摘下口罩，看着他眼下明显的青黑色，“过度疲劳会加剧神经痛和幻肢感。止痛药不能替代休息。穆勒教授那份康复计划里的作息和运动强度，必须严格遵守。”她语气带着医生特有的不容置疑。
孙阳沉默地点点头。李清文迅速开了单子：“去找假肢技师微调接受腔。下周同一时间再来复查皮肤状况。”
离开诊室，孙阳在走廊长椅上坐了十分钟，才缓过那阵检查带来的不适。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弹出几条工作信息，都是催问合同细节和货款问题的。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假肢中心。
几天后，孙阳需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行业展会。布展当天，他忙到深夜才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刚进门，手机又响了，是助理焦急的声音：“孙总，德国供应商发来的设备参数说明书，技术部分全是德文！我们找的翻译根本看不懂专业术语，明天展台讲解怎么办？”
孙阳捏着眉心，残肢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德文？他只会几个单词。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让助理随便翻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微信，来自李清文。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PDF附件。孙阳点开，正是那份德文设备参数说明书！不同的是，所有关键的技术参数、性能指标、安全注意事项旁边，都用清晰工整的中文做了精准的标注！甚至在一些极其专业的术语后面，还用小字补充了通俗解释和应用场景！这绝不是普通翻译能做到的。
孙阳盯着手机屏幕，愣住了。他想起前几天在诊室随口提过一句要去展会推新设备。她什么时候弄到这份说明书的？又花了多少时间做这些精准的标注？
他拨通助理电话，声音沉稳下来：“说明书翻译好了，我现在发你邮箱。让技术部小刘今晚务必吃透。”
挂了电话，孙阳看着那份标注详尽的PDF文件，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他点开和李清文的聊天框，输入“谢谢”，又删掉。最终什么也没发。
深夜，李清文刚结束一台急诊手术。手术室外的走廊空荡寂静。她疲惫地靠在墙上，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她点开孙阳的头像，看了看那份己显示的PDF文件阅读状态，锁屏，将手机放回口袋，走向更衣室。
写字楼里，孙阳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那份标注清晰的说明书。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他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操作鼠标而有些僵硬的右手腕，目光扫过桌上那份下周去康复科复查的预约单。办公室很安静，只有主机风扇轻微的嗡鸣。他端起己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似乎压下了残肢那一丝隐约的不适。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屏幕上的数据，继续修改那份关乎公司能否拿下这一大客户的投标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