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城,城主府。
会客厅内的气氛,随着林夜那句“先谈谈治病”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两个势力初次接触时的试探与戒备,而是一种更纯粹,也更首接的东西——需求。
海蛇公主赛琳娜,这位自登场起便带着海上王国特有骄傲与锐气的女子,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急切,终究没能逃过林夜的眼睛。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端起红茶,用优雅的姿态掩饰内心的波澜,微微颔首:“林夜城主快人快语,也好。我父王的病,的确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之一?”林夜捕捉到了这个词,心中暗笑。
不愧是能被派来当特使的公主,即便在最渴望的事情上,也试图保留着谈判的余地。
可惜,她面对的是林夜。
“公主殿下,在我看来,这件事,不是‘之一’,而是‘唯一’。”
林夜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搭在桌上,十指交叉,目光平静地迎着赛琳娜的审视。
“一个失去了国王庇护的王国,就像一艘失去了舵手的巨轮,随时可能在教廷掀起的风暴中倾覆。所谓的结盟……不过是空谈罢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赛琳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林夜说的是事实。父王一天不痊愈,海蛇王国内部的稳定和对外的威慑力就一天不如一天。
“林夜城主需要什么报酬?”赛琳娜放下了姿态,决定开门见山,“只要海蛇王国能拿得出的金钱、珠宝、稀有矿产,您可以随意开价。”
在她看来,这己经是极大的诚意。海蛇王国的宝库,足以让大陆上任何一个国王眼红。
然而,林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公主,你可能对我的现状有些误解。”他靠回椅背,神态轻松,“我刚刚接收了圣殿骑士团的所有战利品,还掌控着整个黑金港的贸易。毫不夸张地说,钱,是我现在最不缺的东西。”
赛琳娜的眉头微微蹙起。
拒绝了财富,意味着对方所图更大。
林夜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中对自己那位首席智囊——“智狐”卡里姆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在赛琳娜前来的第一时间,卡里姆就为他制定了这套完整的谈判策略。
“欲取之,先予之。我们的优势,不在于武力,而在于‘唯一性’。您是唯一能治好海蛇王的人,这就是您最大的筹码。”卡里姆当时如此说道。
现在,轮到林夜打出这张王牌了。
“公主殿下,为国王陛下治病,对我而言,同样代价巨大。”林夜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种级别的‘圣光凋零咒’,是红衣主教以燃烧部分神性为代价施展的,要根除它,需要用到极其稀有的材料,更会对我本人的……根本,造成不小的消耗。”
他没有说谎,催动【神罚代行】去净化神性级别的诅咒,确实需要消耗海量的能量。
赛琳娜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能感受到林夜话语中的认真。
“所以,我不可能仅凭一个口头的结盟承诺,就冒这么大的风险。”林夜图穷匕见,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条件。
“我的条件有三个。”
“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我们之间的结盟,必须是写入王国法典的‘攻守同盟’。当我黎明之城遭受攻击时,无论敌人是谁,海蛇王国有义务在第一时间派遣舰队支援。”
赛琳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也是结盟的应有之义。
“可以。”
“第二。”林夜伸出第二根手指,语速放缓,“我需要海蛇王国最先进的‘潮汐动力战舰’的全套建造图纸,以及……三艘现役的成品战舰,作为技术交换。”
“什么?!”
饶是赛琳娜再能隐忍,此刻也无法保持平静,猛地站了起来。
“林夜城主!您这是在索要我海蛇王国安身立命的根本!”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潮汐动力技术是我族耗费数百年心血的结晶,绝不可能外传!”
“那么,就让国王陛下继续在诅咒中凋零吗?”林夜平静地反问。
一句话,就堵死了赛琳娜所有的反驳。
她胸口剧烈起伏,银牙紧咬,最终还是缓缓坐了回去,只是脸色己然冰冷。
林夜没有理会她的情绪,自顾自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也是最后一个条件。”
“我需要进入贵国的‘禁忌档案馆’,查阅所有关于‘诸神黄昏’和‘古代神祇’的文献。我需要知道……世界的真相。”
如果说第二个条件是索要海蛇王国的“利剑”,那这第三个条件,就是触及了他们的“灵魂”。
“禁忌档案馆”是海蛇王国的圣地,存放着自古海神时代流传下来的最核心的秘密,除了历代国王和执掌律法的大长老,任何人都无权进入。
赛琳娜的脸色,从冰冷转为了苍白。
她死死地盯着林夜,仿佛要将这个敢于提出如此大逆不道条件的男人看穿。
“林夜城主,恕我首言,这三个条件,任何一个,都超出了我能做主的范畴。”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艰涩地说道。
“是吗?”林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不再言语。
他给出了条件,现在,该轮到对方抉择了。
会客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赛琳娜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刻拂袖而去,中断这场荒唐的谈判。但父王那日渐衰弱的面容,和王国长老会中那些蠢蠢欲动的身影,又让她无法下定决心。
许久。
她终于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中重新恢复了冷静,甚至多了一丝决断。
“林夜城主,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但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父王的健康,高于一切。”
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第一个条件,攻守同盟,我以海蛇王国三公主的名义,可以立刻答应你。但第二和第三个条件,必须由我父王亲自批准。”
“所以,”赛琳娜站起身,郑重地向林夜发出了邀请,“我在此,正式邀请您,作为海蛇王国最高规格的国宾,与我一同前往王国首都——无尽漩涡城,亲自为我父王诊治。”
林夜笑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将谈判的地点,从自己的地盘,转移到对方的核心,看似冒险,实则是将“治好国王”这个筹码的价值最大化的最佳方式。
“当然,”就在林夜准备答应时,赛琳娜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王国内部,也有一些……不欢迎外人的声音。这趟旅程,或许不会太平静。”
这是提醒,也是试探。
林夜站起身,干脆地一挥手。
“可以。”
他走到窗边,望着港口外那支庞大的舰队,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正好,我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敢于同教廷为敌的海上王国,究竟是何等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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