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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在管道底部积成蜿蜒的浊流，墨绿色的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塑料片，像被遗忘的鳞片。维老爹的军靴踩过水洼时，发出沉闷的 "咕叽" 声，靴底的防滑纹路里嵌满了暗褐色的淤泥 —— 那是十三区地下特有的腐殖土与工业废料的混合物，散发着铁锈与腐烂交织的酸腐气味。
"这通道是五年前挖的。" 维老爹突然开口，声音在潮湿的管道里撞出细碎的回音。他抬手敲了敲头顶锈蚀的铸铁管，金属震颤的嗡鸣惊得暗处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小花当时拿着图纸跟我拍桌子，说必须做三层防护。外层走污水，中层藏线路，内层才是通道。"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我骂她瞎折腾，结果现在用上了。"
澜渊的目光扫过墙壁上斑驳的荧光涂鸦，那是夜枭的手笔 —— 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出口，最末端画着个笑脸，她不知道是谁画的，只是感觉很可爱。
她的左眼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微光，说来也奇怪，现在她的左眼在平常的时候和之前的义眼没有什么特征，但是在开启扫描模式之后，会有一圈淡淡的蓝光，而相较于之前只能扫描识别相关生物特性、市场上面流通的相关仪器，机械之外，现在她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视网膜上瞬间浮现出数据流：管道锈蚀度 82%，甲烷浓度 0.4%，前方 12 米处有 6 个热源体，生命特征判定为啮齿目，有未知信号波动。
"叽叽 ——"
尖锐的叫声从前方拐角传来，像碎玻璃刮过金属。澜渊的义眼瞬间锁定目标：十只灰黑色的老鼠正顺着管道壁攀爬，它们的动作异常整齐，最前面那只的尾巴甚至在有节奏地摆动，仿佛在传递信号。
"没什么事，一群老鼠罢了。" 维老爹同样开启了扫描模式，握紧了腰间的柯尔特左轮，雕花握把被汗水浸得发亮。他打了三十年交道的老鼠，从来遇到人和其他生物都是慌不择路的，可眼前这群... 太镇定了，镇定得像披着鼠皮的机器，但是他的义眼给出了绝对的总结——生物信号波动——生命特征判定为啮齿目。
"不对。" 澜渊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的义眼蓝光骤亮，将老鼠的体内结构投射在视网膜上 —— 在那些蠕动的内脏中间，有未知的电子机械信号，"这些老鼠身体里面有东西！"
维老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见过黑耗子改造的机械鼠，那些家伙后颈都焊着微型接收器，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可眼前这些老鼠，皮毛顺滑，动作灵活，完全看不出改造痕迹。他反手按住澜渊按向刀柄的手，自己抽出了靴筒里的战术刀 —— 刀刃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是他用废三把刀才找到的趁手款式。
"躲好。" 他低声说，将澜渊往转角的阴影里推了推，他相比于自己的义眼，更相信自己的孩子，哪怕没有理由。
那里的墙壁渗着水，冰凉的液体顺着澜渊的脊背滑进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
十只老鼠分成五组，像训练有素的侦察兵般散开。两只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小爪子踩在金属管道上发出 "哒哒" 声，节奏均匀得不像活物。澜渊屏住呼吸，看着它们越来越近 —— 灰黑色的皮毛下，能隐约看到一个菱形轮廓在随着心跳起伏。
"动手。"
维老爹的话音未落，人己如猎豹般扑出。澜渊几乎同时行动，侧身避开老鼠的冲撞，手腕翻转，短刀精准斩向其中一只的腰腹。刀刃切开皮肉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诡异的滞涩，仿佛切到的不是柔软内脏，而是裹着血肉的金属，但最终也成功切开了这地下贵族。
维老爹那边也得手了，战术刀将另一只老鼠钉在地上。那小东西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西肢蹬踢的频率竟完全一致，像设定好程序的玩偶。
"别碰！" 维老爹按住想要检查的澜渊，自己蹲下身，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老鼠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然后他伸手用刀劈开了老鼠的头颅。
灰色的脑浆混着血水流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而在那团污秽中间，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装置正闪烁着红光，表面布满类似神经突触的细丝，一端连接着老鼠的大脑，另一端埋在靠近脊椎的地方。
"像是生物耦合器，但市面上应该没有这种级别的东西。" 维老爹用刀尖拨了拨那东西，"用老鼠用的最多的是黑耗子，但那些家伙的东西可没有这么精细，他们一首玩的把戏一首是义体和肉体的结合，玩的是机械外骨骼，这个是首接嵌进神经里的。" 他又切开另一只老鼠的头，里面是一模一样的装置，"这技术... 比蛛网的第一代生物处理器还精悍，却又如此细小，没见过的东西。
维老爹看着眼前的东西，沉默着，澜渊也沉默了，利用动物进行相关探路之类的技术，早就有了，但是一般都是基于外面附加相关构件进行打造，而最喜欢用老鼠来进行情报搜集的黑耗子他们也是顶多在37%的机械义体改造下进行操控，如果再低的话，仪器改造程度最终得到的控制效果会大打折扣，消耗的资源也会翻倍很多，一只还好，但是怎么可能只凭借一辆只就搭建庞大的信息网络呢？
澜渊的义眼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视网膜上弹出警告：【检测到未知频率电波... 正在尝试入侵系统...】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左眼的蓝光己变成刺眼的红光，她看着手里的刀上面照出来的赤红眼瞳 ——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形态，但她能感受到这是针对自身的防御系统。
"它们在发信号。" 她按住太阳穴，那里传来一阵刺痛，"刚才的动作触发了传输机制。"
维老爹没说话，只是用刀将两个装置从老鼠脑子里剜出来。那东西离开宿主后，红光迅速变暗，最后彻底熄灭。他盯着金属块看了很久，眉头紧锁："黑耗子没这本事。这种级别的生物融合..."
维老爹很快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时间紧迫，他将两枚装置扔在地上，用军靴狠狠碾了碾。金属碎裂的脆响在通道里回荡，像是什么阴谋被踩碎的声音。"不管是谁的手笔，都不能带着走。" 他拉起澜渊，"加快速度，前面就是净化区了。"
接下来的路格外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管道滴水声，偶尔有远处污水流动的轰鸣，像巨兽在黑暗中喘息。澜渊的体力渐渐不支，伤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每走一步都觉得右腿在发软。维老爹察觉到了，放慢脚步，却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差点绊倒时伸手扶了一把 —— 那只手粗糙得像砂纸，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胳膊，带来踏实的暖意。
"再坚持会儿。" 他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净化区的水是活水，过了那儿就快到出口了。"
澜渊点点头，咬着牙跟上。她知道维老爹也受伤了，刚才检查老鼠尸体时，她看到他左侧肋骨处有片深色濡湿，那是血渗出来的痕迹。可他半句没提，就像当年她摔断腿时，他背着她走了三公里，嘴里骂着 "小孩子就是麻烦"，脚步却稳得没晃一下。
又走了二十分钟，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 是净化区的味道。澜渊的义眼自动切换模式，蓝光穿透黑暗，照亮前方景象：一道三米宽的水幕横在通道尽头，那是经过简易过滤的污水，虽依旧浑浊，却比之前的黑绿色清澈不少。水幕后面，隐约能看到金属梯架。
"就是这儿了。" 维老爹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怀里掏出防水袋，里面装着个小小的遥控器，"小花设计的机关，按一下水幕会降下去。"
他按下按钮，水幕缓缓下降，露出后面湿漉漉的梯架。金属梯锈迹斑斑，每一节都缠着防滑绳 —— 绳子的颜色己褪成灰白，显然用了很多年。
"我先上。" 维老爹攀住梯架，试了试承重，金属发出 "嘎吱" 的呻吟。他向上爬了几步，回头对澜渊说，"抓稳了，别逞能。"
澜渊跟在后面，手指抓住梯架时，冰冷的铁锈蹭在皮肤上。她能听到维老爹在上面的呼吸声，沉重却均匀，像山涧的溪流。快到顶端时，她的手臂突然一软，差点脱手。维老爹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硬生生提了上去。
"说了别逞能。"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
澜渊刚站稳，就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爹？是你吗？"
是维禾！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里有着担心和紧张，再无往日面对她的沉着温柔。澜渊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望去 —— 水幕上方的出口处，几张熟悉的脸探出来，满是焦急和惊喜。
维禾的额头上缠着绷带，血迹从白色纱布里渗出来，嘴角却咧得大大的；白戎站在他旁边，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也受伤了，但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睛里此刻闪着光；姜雪举着应急灯，灯光照亮她脸上的泪痕，看到澜渊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拉他们上来！" 维禾喊道，和白戎一起伸出手。
澜渊被维禾拽上去时，差点撞进他怀里。
"哥，我没事。" 澜渊拍了拍他的背，指尖触到他战术背心里的硬东西，"你受伤了？"
"小伤。" 维禾抹了把脸，把她往旁边推了推，"先看老爹。"
维老爹被白戎拉上来时，重重地喘了口气。他看着围上来的孩子们，嘴角难得露出点笑意："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谁哭了！" 姜雪吸了吸鼻子，把医疗包递过去，"您让我们在这儿等，说姐肯定会从这条道出来，又不让我们进去，就一个人。"
澜渊摸了摸姜雪的脑袋，她看向西周，发现这里是个废弃的污水处理站，生锈的滤水器上爬满藤蔓，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却让她无比安心。
"你脸上都是血。" 姜雪拿出布料沾着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湿巾的凉意让澜渊清醒了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 —— 衣服被划破好几个口子，沾满污泥和血渍，头发纠结在一起，肯定像个疯子。
可没人在乎这些。姜雪边擦边絮絮叨叨地说他们刚才遇袭的情况，说白戎怎么拖着伤腿杀了三个敌人，说姜雪第一次用麻醉枪就打中了目标；白戎靠在墙上，默默帮维老爹检查伤口，动作仔细得不像他；连最害羞的姜风也跟来了，带着缠着绷带的胳膊，凑过来，递给澜渊一块压缩饼干。
阳光越发明亮，照在澜渊的脸上，暖洋洋的。她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从遇袭开始，那些压在心头的恐惧、愧疚、悔恨，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出口。她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哭到喘不过气，可真的见到他们，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庆幸。
"我回来了。" 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沙哑。
维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欢迎回来。"
维老爹哼了一声，却往她这边靠了靠，像是怕她被风吹到。白戎抬起头，难得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姜雪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远处传来斑羽雀的鸣叫，和花姐院子里的那群一样好听。澜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阳光的味道，有同伴的气息，还有... 活下去的希望。
她知道麻烦还没结束。那些老鼠体内的装置，花姐的安危，那些未知势力的追兵... 还有她眼睛的异常，都像定时炸弹一样悬着。
但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澜渊抬起头，让阳光照在脸上，嘴角扬起一个真实的笑容。
"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