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雨晚终于回到了花店，她向店里看了一眼，奶奶正坐在几盆蓝雪花前，精心摆弄着。
“奶奶！我回来啦。”老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是晚晚回来了啊。”
林奶奶伸手要拿过孙女肩上的包，林雨晚侧身避开“奶奶！一点都不重！我来就好啦。”奶奶哎呦了一声，继而慈祥地笑着。“我的晚晚，长大了。”林奶奶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儿，笑个不停。
“哪有，我还小呢！我还要像以前一样，要奶奶抱！”林雨晚撒娇似的说。
林奶奶嗔怪道“净说胡话！奶奶哪还抱得动你啊。”说着说着，老人又开始追忆往昔。“哎，孩子，你爸妈死得早，真是苦了你了，跟着我这么个老太婆。”林奶奶心疼地摸摸孙女的脸。
“奶奶！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林奶奶又笑起来，“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吃过饭后，雨也渐渐停了。
林雨晚把那用粉色胶布裹着伞骨的黑伞，轻轻放在房间的角落。
她带上钱包，出门重新买了把一模一样的黑伞回来。林奶奶看见了，问她“晚晚啊，怎么要买两把一样的伞呢？”
林雨晚摩挲着手里的新伞，眨了眨眼“这是同学的，昨天他借给我伞，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我想重新赔他一把。”林奶奶闻言不再多说，“嗯，记得要向人家道歉。”
回到房间后，林雨晚心里有些忐忑，明天又是星期三了。又是……她的化疗日，林雨晚烦躁的翻了个身，脑子里闪过张医生的话“若是病情控制得好的话，也许还是会有奇迹发生的。这是几率问题。”她长呼一口气，又拾起信心，给自己加油鼓气。好像，明天的化疗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
周三清晨的北城一中，高二（3）班的教室里空着一个座位。
南峙靠在走廊窗台边，目光穿过细雨，落在对面教学楼二层靠窗的位置。那个座位己经空了整整一上午——林雨晚的座位。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陈默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张望，"哟，这不是那天来还伞的小病秧子吗？"
南峙没说话，指间转着的钢笔突然停下。这是他第三次注意到，每逢周三，那个总爱缩在图书馆角落的女生就会神秘消失。第一次他以为是巧合，第二次他记下了日期，第三次——
"她还没来吗？"南峙突然问。
陈默抓了抓后脑勺，“ 这我也不大清楚， 只听说，好像有什么先天性胃病？”
钢笔"咔嗒"一声合上。
————
省立医院消化内科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眼睛发酸。
林雨晚蜷缩在候诊区最角落的椅子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化疗药的副作用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但为了伪装成普通胃病复查，她连呕吐都要忍着不出声。
"晚晚，喝点热水。"奶奶拧开保温杯，热气模糊了老人通红的眼眶。
她小口啜饮着，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肿瘤科的指示牌。几个戴着毛线帽、面色苍白的病人正被家属搀扶着走过，其中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手腕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住院环。
"林雨晚患者，请到3号诊室。"
广播突然响起，她慌忙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腕间的留置针胶布。起身时一阵眩晕，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护士推—— 一只手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小心。"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林雨晚抬头，正对上南峙琥珀色的眼睛。天知道，这可是南峙第一次逃课，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他可是一路打车过来的。
"你......"林雨晚的喉咙发紧，"你怎么在这里？"
林奶奶也注意到南峙，这是老人第一次见这个小伙子。挺拔的身姿……头上竖了几根呆毛。
南峙松开她的手腕，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笔记："你们班学委让我捎的。"
封面上确实写着"高二（3）班课堂记录"，但林雨晚一眼就认出这不是班上的东西——太整洁了，而且页脚画着一只简笔小猫，和她素描本上的风格一模一样。
"谢谢。"她接过笔记，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指节，"不过我们班周三没有物理课。"
南峙的表情僵了一瞬。
诊室门突然打开，医生探出头："林雨晚家属在吗？上周的增强CT结果......"
奶奶急忙起身进去。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像实质般压下来。林雨晚能感觉到南峙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那里的血管因为频繁输液己经泛着可怕的青紫色。
"胃病需要做增强CT？"他轻声问。
————
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雨滴从梧桐叶间隙坠落。
林雨晚捧着南峙买来的热可可，热气氤氲中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省立医院官网的科室导航——消化内科和肿瘤科分别在东西两栋楼。
"我奶奶......"她突然开口，"有肝硬化，每个月都要复查。"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谎言。但南峙只是沉默地划动手机，最后停在一篇医学论文上——《青少年骨肉瘤化疗期间的胃肠反应处理》。
"上周三，"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在图书馆看到你在看《临床肿瘤学杂志》。"
热可可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林雨晚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想起那天他递来的《星空》画册下，确实压着一本医学期刊。
"南峙。"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我"
"雨晚！"奶奶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医生说要加一针止吐药！"
————
返程的公交车上，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最后一排。
林雨晚靠着车窗，玻璃映出南峙紧绷的侧脸。他手里捏着一袋药，最上面那盒【奥美拉唑肠溶片】刻意翻到了"适应症：胃溃疡"那面，但底下露出的【盐酸帕洛诺司琼注射液】说明书一角，还是暴露了真相。
"春花巷到了。"报站声响起，林雨晚站起身。
南峙突然拽住她的书包带："明天还去图书馆吗？"
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看见他校服领口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和她素描本里夹的那片一模一样。
"嗯。"她轻声回答，"我还是喜欢老位置。"
车门关闭的瞬间，一个纸袋被塞进她手里。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袋，能看到几盒胃药下面，藏着两包荔枝味软糖——包装袋上印着撑伞的小熊。
林雨晚看着那只熊，一人一熊就这么对视着，半响，林雨晚“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这才想起，她买的黑伞还没还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