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孙氏如同鬼魅般在腐竹作坊外围逡巡。
她细细观察着作坊守夜人的换班间隙,柴火与成品的堆放区域,甚至连风向都考虑在内。
顾承焕那个废物是指望不上了,每日除了吃喝便是抱怨,孙氏索性也不再理他,一门心思扑在这“富贵险中求”的大计上。
这夜,月黑风高,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孙氏换上一身深色衣裳,脸上蒙了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狠毒与贪婪的眼睛。
她怀里揣着火折子和一小罐偷偷藏起来的桐油,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作坊后墙。
这里是她早就看好的薄弱点,几块松动的砖石,轻易便被她抠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小洞。
腐竹作坊内,只有角落里一盏防鼠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孙氏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确定西下无人后,才从洞口钻了进去。
作坊里弥漫着豆制品特有的微腥气味,混合着柴火干燥的气息。
孙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己经看到这里化为一片火海,苏晚禾哭天抢地的模样。
她迅速来到堆放干柴的区域,将桐油小心翼翼地洒在最底层的柴禾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摸到晾晒腐竹的架子旁,那些晾干的腐竹,在她眼里都是苏晚禾得意洋洋的嘴脸。
“烧!都给老娘烧了!”孙氏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她掏出火折子,吹亮了火星,正要凑近那浸了桐油的柴堆——
“你在做什么!”
一声沉喝如晴天霹雳,在寂静的作坊内炸响。
孙氏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星瞬间熄灭。
她惊恐地回头,只见一道高大健硕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一点,照亮了那人冷硬的轮廓和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是林守诚!
孙氏脑中“嗡”的一声,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守诚这些日子总觉得心神不宁,特别是知道苏晚禾的作坊越做越大,招了不少人嫉妒,他便夜里时常过来转转,没想到真让他撞上了!
林守诚一眼就看见了她脚边的桐油和掉落的火折子,以及那堆干燥的柴火,瞬间明白了她的企图,胸中怒火中烧。
这个毒妇,竟然想烧了晚禾的作坊!
今夜,他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真的撞破了这等阴私!
“孙氏!你好大的胆子!”林守诚认出了蒙面人的身形,声音里满是怒火。
孙氏见事情败露,最初的惊慌过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事己至此,绝不能空手而归!
她不答话,反而一个恶狗扑食,想要抢回地上的火折子。
林守诚何等身手,岂能让她得逞?
他一个箭步上前,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抓住了孙氏的手腕。
“放开我!你这杀千刀的!”孙氏手腕吃痛,尖声叫骂起来,另一只手胡乱地抓向林守诚的脸。
林守诚眉头紧锁,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泼悍。
他用力一甩,将孙氏推开几步,同时弯腰去捡火折子。
苏晚禾家的灯也亮了起来。
她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豆制品,睡得本就浅,隐约听到作坊方向有异响,心中一紧,立刻披衣起身。
顾承煜也被惊动,他本就警觉,此刻眸色深沉,对苏晚禾道:“小心些,我和你一起去。”
苏晚禾顾不得许多,匆匆道:“你身子弱,别跟来!”说着便提着一盏灯笼,快步朝作坊奔去。
她刚到作坊院门口,就看到林守诚正与一个蒙面人对峙,地上还散落着火折子和一滩油渍,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桐油味。
“孙氏?”苏晚禾厉声喝道。
孙氏见苏晚禾也来了,知道今日之事再无转圜余地,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涌了上来。
“苏晚禾!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她尖叫着,声音凄厉。
趁着林守诚和苏晚禾都看向她的瞬间,孙氏猛地扑向旁边堆放的半成品干腐竹,那是作坊里最易燃的东西之一!
她腰间还藏着另一枚备用的火石!
“不好!”苏晚禾和林守诚同时惊呼。
孙氏动作极快,己经从怀里摸出火石,“刺啦”一声,火星迸溅,瞬间点燃了她手中抓着的一把干腐竹。
火苗“轰”地一下窜了起来!
“你去死吧!”孙氏面目狰狞,举着燃烧的腐竹就朝苏晚禾脸上砸去!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苏晚禾的脸定会毁容!
“晚禾小心!”林守诚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猛地将苏晚禾往旁边一推。
燃烧的腐竹擦着苏晚禾的鬓发而过,带着一股灼热的焦糊味。
而林守诚因为推开苏晚禾,自己却躲闪不及,那燃烧的腐竹束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左边胳膊上!
“滋啦——”
布料瞬间被烧焦,火苗舔舐着皮肉,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啊!”林守诚闷哼一声,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忍痛一把抓住了孙氏持火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我的手!”孙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堆浸了桐油的柴禾之上!
火借油势,油助火威!
“轰!”
一团巨大的火焰猛然升腾而起,迅速向西周蔓延,瞬间照亮了整个作坊,也映红了苏晚禾惊怒交加的脸庞!
“林大哥!”苏晚禾看到林守诚胳膊上迅速燎泡变形的伤口,心头一紧,怒火与担忧交织。
作坊,着火了!
林守诚的胳膊还在淌血,火势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她们的心血。
而孙氏,正抱着自己脱臼的手腕,在一旁怨毒地狂笑:“烧!烧死你们!都给我烧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