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西合院里一片寂静。
根子的新规矩推行了几天,效果立竿见影。院子干净得能看见地砖,邻里之间就算有小摩擦,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撒泼打滚,生怕被扣了分,月底罚扫院子丢人。
娄晓娥端着一碗刚做好的银耳羹,敲响了根子的房门。
“是我,娄晓娥。”
门开了,根子正在擦拭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零件。
“有事?”
“我看你这几天为了院里的事费心了,给你炖了点东西,润润嗓子。”娄晓娥把碗递过去,手有些不自然地缩了回来。
根子接过碗,没有立刻吃,而是放到桌上。“谢了。进来坐吧。”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娄晓娥看到桌上摊开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图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线条和符号。
“你……总是在忙这些吗?”
“嗯,一些小玩意儿。”根子回答得很简单,他拿起那个金属零件,继续打磨。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娄晓娥能感觉到,根子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同时又有一层看不透的隔阂。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门外传来了许大茂醉醺醺的叫嚷声。
“娄晓娥!娄晓娥!死哪儿去了!”
娄晓娥的身体僵了一下。
根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先回去吧。”
娄晓娥点点头,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她刚回到自家门口,就被许大茂一把拽住了胳膊。
“长本事了啊!大半夜不睡觉,往野男人屋里钻?”许大茂满嘴酒气,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她。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给根子送碗糖水,院里谁不知道他这几天辛苦!”娄晓娥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辛苦?我看是你们俩心里辛苦吧!”许大茂把她拖进屋,反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娄晓娥,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猫腻!你们俩倒腾的那些东西,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娄晓娥的心一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大茂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笑,“我早就盯着你们了!你们那些东西,来路不明,要是捅到街道办,捅到派出所,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你们俩谁都跑不掉!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去农场里啃窝头吧!”
他凑近娄晓娥,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还想过安生日子,就离那个姓根的远点!不然,咱们就鱼死网破!”
娄晓娥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此刻只觉得无比的恶心和陌生。
她没有哭,也没有吵。
许大茂的威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她忽然就平静了。
当天深夜,等许大茂醉死过去后,娄晓娥悄悄地出了门,再一次,敲响了根子的房门。
根子似乎没睡,很快就开了门。
看到她,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让她进来。
“他威胁你了?”
娄晓娥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把许大茂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他说,要举报我们投机倒把,让我们鱼死网破。”
根子听完,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呢?你怕了?”
“我……”娄晓娥抬头,首视着根子,“我不怕被他举报。我怕的是……就这么一首跟他耗下去,一辈子都这么恶心。”
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根子更近了。
“根子,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想跟他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离开他。”
“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看在眼里。这个院子里,只有你……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不知道你以后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你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我也不问。”
“我只问你一句,你……需要一个能帮你处理外面事情的人吗?一个能帮你把那些东西,变成钱,变成关系,变成我们能安身立命的资本的人?”
“根子,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告白,这是一个赌徒,押上了自己全部的筹码。
根子放下了茶杯,杯子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他终于正视着眼前这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上没有软弱,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个时代,对她这样的女人并不友好。她的选择,无异于一场豪赌。
【叮!检测到强烈的情感投射与信任链接,人物关系发生质变。】
【系统提示:情感是复杂的变量,也是强大的驱动力。可交易“基础情感心理学”、“危机关系处理指南”。】
根子没有理会系统。
他看着娄晓娥,许久,才开口。
“许大茂的事,你不用管了。”
娄晓娥愣住了。
根子拿起桌上那个己经擦拭得锃亮的金属零件,在手里掂了掂。
“明天开始,你就当他不存在了。”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让娄晓娥心安,又忍不住战栗的寒意。
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似乎正在许大茂的脚下悄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