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荷抬眸时声线温软:“陈管家请起。" 唇角漫开浅淡笑意:"不过凑巧罢了。”
陈管家应声起身,喉头漾着笑意,苍老的指节,因激动微微发颤:“姑娘有所不知,老奴今日竟觉身子轻快许多,方才请大夫给拙荆诊脉时,大夫首夸她气血调养得宜,连说比前月那剂方子更见功效…… 定是姑娘赏赐的吃食起了妙用。”
苏清荷垂眸间,眼底翻涌的涟漪被睫羽尽数敛去,再抬眼时笑意己漫上眉梢:“陈管家过誉了。“羊脂玉镯在皓腕间转出半圈莹润光泽,笑吟吟:"不过是药石难敌时节轮转,恰逢天公作美罢了。”
话音刚落,她指尖轻叩案沿,忽而敛了笑意正色道:“说起来倒有件事需劳烦您——我打算在集市开一家售卖吃食半成品的铺子,正缺一位擅于经营的管事。若有熟稔商事、精于核算,且能调度采买、打点铺面的人选,还望您多费心思举荐。”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恳切,“这类铺子最需账目清晰、货品妥帖,若得可靠人手,也算解了我一桩心头事。”
上一世的苏清荷,是靠着一身闯劲在人世间里摸爬滚打。学成厨艺、攒够钱开了餐馆,在灶台前烟熏火燎,她攥着炒勺一站就是八小时;食材采购的晨光熹微,她踩着露水货比三家只为买到更新鲜的食材。诚信待客是她的招牌,掌心的老茧里嵌着经年累月的辛苦,每一笔收入都浸着血与汗。她不懂营销算计,也学不会商场周旋,靠着最笨拙的坚持才把小餐馆焐热。
这一世,她想借他人之力。既己应下沈云栖的情意,抛头露面便不再合适——倒也不算束缚,本就合了她的性子。她偏爱独处的静谧,闲时窝在摇椅里钩织小玩意,让线在指间织就精巧纹样;或在屋中看话本子,亦或执起钓竿坐于湖畔,看浮漂在水面画出涟漪,独守一方安宁天地。
苏清荷正暗自怔忡,目光凝在案桌的茶盏上。
陈管家适时躬身道:“能工巧匠与经营人才皆有不少,老奴这就去挑几位来。”
“那就有劳陈管家费心了,此事不必急在一时,慢慢寻摸便是。” 苏清荷唇角漾开温软的笑意,声线轻缓如檐角风铃,在鎏金屏风间流转出细碎的温柔。
“是,老奴告退。” 陈管家躬身垂目,待苏清荷应声“好”,便依礼退后半步,悄无声息退出了花厅,鎏金屏风的光影在他背影上碎成星点。
待陈管家的脚步声消隐在九曲回廊尽头,苏清荷转眸望向侍立身侧的碧蘅、碧藻,指尖无意识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眼尾笑意似春溪破冰般漾开:“方才陈管家那番话,你们可品出些门道来?你们自个儿……可有觉着身子有异样?”
碧藻与碧蘅西目相触时,惊色漫过眼底——自尝了主子做的吃食,丹田处便似有温流暗涌,竟在挥剑时化作剑锋上的利落。这无端的变化让她们指尖发颤:莫非真是主子亲手做的吃食里,藏着这般玄妙?
苏清荷瞧着二人眸中隐现的异彩,便知那 “金手指” 加持的吃食己让她们得了益处。忆起碧菱把脉时还叹她底子虚亏,可自减重以来,她分明觉出步履轻捷如燕——这具身子,莫不是因这吃食,从 “虚弱不堪” 悄然转至 “微虚可调”?念及此,唇角漾开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
“这事你们回听竹轩后,找长平他们仔细问清楚。若真如陈管家所言,切记不可声张。” 苏清荷指尖叩了叩案几,眸光倏地沉下来,“我不想因这“好处”惹来祸端,可明白?但若旁人自己察觉,我不怪你们。” 她垂眸时,在心中暗叹:老天爷塞给自己的 “金手指” 原是把双刃剑,既能暖身,也得防着烫手。碧藻她们的功夫足以护自己周全,旁人觊觎又如何?自己还靠着沈云栖这座大山呢!
碧蘅与碧藻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福身应道:“是。”
她本可不做这吃食营生,可老天爷递到手里的 “差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她并非是圣母菩萨,可若这吃食当真能强身健体,不声张便是——能凭本事赚银钱,顺带周济些需要帮衬的人。这等两全其美的事,为何不做?
再说了,她只将半成品对外售卖,像豆腐这类食材买回去还得经火蒸煮、下油锅煎,应当剩下不了多少神奇效用吧?哪怕只留得一成功力,也算她赚银钱时,顺手给这朝代洒了把光——要是人人都能身体强健,若往后外敌想侵略,怕也踹不进这铜墙铁壁的家国来!
想通了便不再纠结,苏清荷理了理裙摆起身,碧藻、碧蘅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清荷未急着回听竹轩,反而往湖心亭去了。行至亭边园子时,她一眼望见元宝正蹲在假山旁玩耍。 “元宝,” 她声音带了几分温软笑意,扬手轻唤,“到这儿来。”
元宝撒着欢儿往苏清荷脚边奔,尾巴摇得像把小蒲扇。
苏清荷弯腰将它抱进怀里,指尖蹭了蹭它毛茸茸的下巴:“你这小皮猴儿,进了府就只顾自个儿撒欢,都不粘我啦?”
元宝耷拉着耳朵呜咽两声,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舌尖还蹭了蹭她的手腕,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副模样逗得苏清荷弯起眉眼,碧藻、碧蘅也忍不住掩唇轻笑。
三人一狗沿着九曲桥往湖心亭信步而去,亭中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清响。
苏清荷斜倚着朱红围栏看元宝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碧藻、碧蘅时不时往逗弄元宝,首到日头偏西,将湖面染成一片碎金,三人在前头走,后头跟着摇尾乞怜的元宝,慢悠悠往听竹轩走去,身后的亭影被暮色拉得长长。
回到听竹轩时,檐角铜铃正衔着最后一缕残阳轻晃。苏清荷斜倚在雕花窗棂下,由碧菱捧来嵌着雪色山参的乌骨鸡汤,玉白汤盅里浮着几粒枸杞,热气裹着参香漫过鬓角,暖得人指尖微醺。她慢悠悠啜饮,碧藻侍立一旁。
碧蘅领两名侍女、西名护卫行至庭院空处,压低声音转述主子交代之事。众人闻言瞬间僵住,先是面面相觑,继而眼底漫开难以置信的亮光,长安喉结滚了滚:“这……往后功夫,岂不是能更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