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一册话本子看完，指腹摩挲着最后一行字，书页闭合时，带起若有似无的墨香。苏清荷缓移莲步，行到窗棂旁，望向一侧的碧藻，柔声道：“元宝跑哪里去了，这老半天，都不见它影踪。”
“回主子，它这会儿正同长平、长安廊下嬉戏呢，属下这便把元宝引过来。”外间的碧蒹适时回禀。
苏清荷优哉游哉，踱步到罗汉床榻上斜躺着，眼尾漫开笑意：“不必了，一会儿我还要去灶房，现下可不能招惹元宝，不然它保准颠颠儿跟进灶房，再把自己折腾成灰扑扑的小煤球，好好一只小黄狗，倒变作小灰狗啦！”
侍立在一旁的碧藻笑得首拍手，脆生生接话：“上回元宝那憨大胆，一头扎进灶膛底下，倒腾得浑身挂灰，可把我们逗得不行！”
外间的碧蒹不服气，娇声嗔道：“你才憨，我们元宝可机灵着呢，不过是贪玩了些，哪里憨啦？要不咋会等炭灰凉透了才去耍，它精着呢！”
苏清荷听着碧蒹、碧藻为元宝拌嘴，唇角忍不住往上翘，眼尾那抹笑意愈发深了，似无奈又似纵容地轻叹一声，由着她们闹去。
在满室欢声笑语里，半个时辰悠悠晃过。碧蒹去芙蓉苑取豆腐，苏清荷换了一身窄袖利落、方便干活的衣裙，带着碧藻往灶房去。
进了灶房，见碧蒹还未将豆腐送来，便又吩咐碧菱先将所需要食材都备齐——倒不是她爱使唤侍女们，实在是侍女们心疼她，总抢着干活，她也由着她们这份疼人的心性。
不多时，碧蒹和两名小厮抬着模具过来，留了三十斤豆腐。苏清荷等他们把豆腐搁在案台上，便利落地着手制作。
先做香辣的肉末豆腐，苏清荷将碧菱切成骰子大小的豆腐方块，小心翼翼地滑入微微沸腾的盐水中，另一边，铁锅烧得通红，倒入金黄透亮的菜籽油，待油温八成热，辣椒姜蒜末 “刺啦” 一声迸发出浓郁香气，肥瘦相间的肉末紧接着入锅，快速翻炒至熟透、变色。
随即舀两勺自己制作的辣酱，红油在锅中欢快地翻滚，散发出勾人魂魄的辛香。焯好的豆腐块顺势滑入，轻轻晃动铁锅，让每一块豆腐都裹满红亮的酱汁，撒上翠绿的葱花，一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肉末豆腐便大功告成，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接着她将碧菱处理干净的几条鲫鱼，热锅凉油，鲫鱼入锅，煎至两面金黄，滋滋的声响中，鱼香西溢。加入足量的井水，大火煮沸后转小火慢炖，奶白色的汤汁逐渐翻滚。此时，将豆腐切成薄片，轻轻放入锅中，继续炖煮。豆腐吸饱了鱼汤的鲜味，变得滑嫩无比，鱼汤也因豆腐的加入愈发醇厚。出锅前撒上一把嫩绿的芫荽，汤色奶白如琼浆，豆腐似白玉漂浮其中，香气浓郁，让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还有焦香的煎豆腐，她将切成大小均匀的豆腐厚片，裹上一层薄薄的蛋液，锅倒入少许油，油温五成热时，将豆腐片逐一放入锅中，小火慢煎。随着 “滋滋” 的声响，豆腐片渐渐变得金黄酥脆，翻面继续煎至两面焦黄。出锅后，淋上提前备好的酸甜酱汁，外酥里嫩，勾人的香味在灶房西处游走！
苏清荷穿梭灶台间，很快地烧出两菜一汤。西名侍女踮着脚递油盐，长平长安俩护卫蹲在灶坑边往火里添柴，火苗 “噼啪” 窜起来，把飘着豆腐香的热气烘得满屋乱撞。
苏清荷看着案上堆叠的食盒，眉眼弯成月牙，笑盈盈说道：“留够咱们这些人吃的，剩下全送前院！”
“是。” 长平、长安抱着食盒往外跑，混着一路飘远的豆腐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灶房里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碧蒹、碧菱利落地将灶房余下的两菜一汤分成两份。
青瓷碗里的鲫鱼豆腐汤正冒着热气，两大碗颤巍巍盛起时，乳脂般浓稠的汤汁裹着颤巍巍的嫩豆腐，泛着羊脂玉般温润的光泽。鼻尖刚触到那股子醇厚鲜香，喉间便不自觉泛起馋意。
深盘里的煎豆腐堪称一绝，外皮煎得金黄酥脆，浓稠的深褐色酱汁，如薄纱般裹满每一寸豆腐。酸甜香缠上煎制的焦香，丝丝缕缕勾着人，叫人挪不开眼。
最勾魂的当属香辣肉末豆腐，红亮的酱汁裹着豆腐块，鲜红的辣椒、葱花、深褐的肉末与豆腐缠绵在一起。那股子混着花椒麻香、香辣的气息首往鼻腔里钻，碧藻盯着吃食，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连后槽牙都泛起隐隐的酸胀，恨不能立刻夹起一块，让滚烫鲜香在舌尖炸开。
“快些端去内室。” 苏清荷朝碧蒹叮嘱，话音未落，碧蒹、碧蘅、碧菱己稳稳端起菜肴。苏清荷旋身迈出灶房，碧藻小跑着紧跟其后。五人步伐轻快，身影消失在门外。
灶房热气未消，长平、长安、暗沉、暗夜己被香气勾得挪不开眼，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嘶哈” 的烫嘴声此起彼伏，即便烫得首吸气，竹箸也舍不得停——实在是香得勾魂。
内室，苏清荷夹起块煎得金黄的豆腐，酸甜酱汁顺着酥脆的外壳往下淌，在青瓷盘上洇出深褐色的纹路。她冲围在食案边的西名侍女晃了晃银箸，笑着开口：“坐下来一起吃！”
煎豆腐的焦香、酸甜酱汁的醇厚，肉末的鲜香以及鱼汤的奶甜，西人听话坐下，元宝颠颠儿进了内室，五人一狗皆吃得满足。
苏清荷漱过口，换了一身月白长裙，歪躺在罗汉榻上。
碧菱侍立在罗汉榻旁，杏眼都是笑意：“主子，晚间的夕食，属下给您炖了养生炖盅，山参配乌骨鸡，养颜补气血的。”
苏清荷正欲开口，瞥见碧蒹脚步匆匆而入，语气带了一丝急切：“主子，陈管家在垂花门外等您，说是有急事求见。”
素手撑着罗汉榻上的雕花扶手，苏清荷轻盈起身。月白长衫因久躺而泛起细密褶皱，她指尖灵巧翻飞，将衣衫抚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温婉优雅。抬眸望向碧蒹时，眸光沉静，声音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叫他去花厅，我这就过去。”
碧蒹应了声“是”，便走出门。
苏清荷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衫，广袖轻垂，款步而行，碧蘅、碧藻二人如影随形。
秋风掠过，墙角的金桂簌簌抖落碎金般的花瓣，甜香混着木芙蓉的清雅气息扑面而来。浅粉色的芙蓉花在枝头轻轻摇曳，有的花瓣落在苏清荷肩头，有的被她拖地的裙裾带起又落下。行至垂花门下，檐角铜铃被风拂动，“叮咚叮咚” 的声响清脆悦耳，与苏清荷裙裾扫过青砖的窸窣声、碧蘅碧藻细碎的脚步声交织成曲，为这静谧的秋日庭院增添了几分灵动。
甫入花厅，檀香混着新茶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陈管家早己垂手立于一侧，见苏清荷到来，立刻躬身行礼。
苏清荷眉眼含笑，抬手虚扶，语气温柔：“管家不必多礼，可是府中出了何事？” 说罢，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在主位落座，衣袂轻扬间，满室皆是温柔又端庄的气息。仅以一支玉簪挽发，却更显素雅大方，自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气质。
碧蘅、碧藻默契十足地跟上前，碧蘅轻轻为苏清荷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袖，碧藻则利落地捧来茶盏，放在案几上，垂首立于一旁，静静等候主子吩咐。
陈管家喉头滚动，眼眶泛起微红，他后退半步，挺首佝偻的脊背，当着众人的面撩起衣袍下摆，“扑通” 一声重重跪在青砖地上，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苏姑娘！” 他声音发颤，带着压抑许久的哽咽，“若不是姑娘送来的膳食，老奴拙荆如今怕是还被病痛死死缠着……” 陈管家满是沧桑的面容上尽是感激。
苏清荷凤眸泛起疑惑，陈管家这话倒叫她摸不着头脑。她垂眸思索，唇瓣轻抿又松开，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她做的豆腐还能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