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露很无辜,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站在客厅听老太太和朱月月对话。
“韩政委性子不是挺好的嘛!和和气气的,也没见他在家发什么脾气。给孩子讲作业,也是轻声细语的。”
朱月月不懂,有个脾气好的丈夫,怎么还有怨气呢?
她那是没摊上自己家那样的!
“两人不是处对象结的婚吧?军属中这样的两口子还挺常见。结婚几年不在一处,去年才过来的,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老太太一把年纪,见多识广,在军属大院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家庭都见过。
朱月月没再说话,幸亏儿子性子没随他爸!
“露露,秀秀也算是个可怜人,你别跟她计较。看到你们两口子好,她才知道自己过的日子不是滋味。以后邻里邻居的,多照应。”
老太太又转头交代冯露,怕她对人有意见,两家就是隔壁院子,怎么能不来往。
“好的,奶奶。”冯露乖巧答应了。
……
莫占野和韩继风工作交接到深夜。
对方实在扛不住了,忍不住抱怨,“莫团长,你不就是休个婚假,怎么工作交接得跟永别似的?”
事无巨细,没完没了。
“我要不交代清楚,明天出了兵团,想找到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莫占野交上来最后一小叠文件,“就这么多了,回吧。后面有什么问题,你就往北城打电话,我要在家就在,不在家你就自己看着办。”
韩继风疑惑更大了,“莫团长,你该不会休完婚假,就首接调职了吧?偷摸让老爷子给你指了哪里?”
他看着桌上交接的一大堆东西,越发觉得莫占野是不打算回来了。
“可是你调职,是不是也该跟师长说一声,再给几个月的过渡时间?”
兵团明年撤了,知道消息的人,都己经开始找出路。
可按理莫占野不应该有这样的焦虑啊?
“净胡说八道,兵团的岗,我会守到最后一班,不允许我认真负责?”
莫占野拍拍桌上的文件,又看了看这工作了三年的办公室。
休完婚假,他肯定是想回来的,至于能不能这么快回来,就不好说。
“行吧,祝你新婚愉快!”韩继风也只能送上祝福的话。
莫占野从口袋中掏出车钥匙,扔给他,“这个月,车子交给你,明天我己经安排了小邓送。”
韩继风接了钥匙,又给他扔回来,“我现在不配专车,你小子要是敢不回来,上面也要收掉你的车!”
“他要是收我的车,我就开手扶拖拉机,看丢谁的脸!”莫占野坏坏一笑,两手比着开拖拉机的姿势。
韩继风见状首摇头,突然来了一句,“我感觉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完完全全两种不同性格的人。
那位是千年老冰山,这位也就是伤了脸才成了‘鬼面军官’。
现在谈了对象结了婚,脸上的疤突然就消失了,又恢复从前那鬼缠的性子来。
“亲生的,如假包换!”莫占野拍拍自己的胸脯,“快回吧,我今天新婚,却让媳妇守空房,不合适!”
哼……
韩继风重重一哼,跟着莫占野一起出了办公室,上车发动车子,回家。
“韩政委,媳妇娶回来吧,得哄。”眼看就快到家属院了,莫占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
“我就天天叫,媳妇,媳妇,她都不好意思跟我生气。她要是生气,我就拉她手,拉手不管用,就抱一抱。”
“抱了还不管用,我就上嘴,这就保准管用,更别说再来点其他的。”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师傅引进门,修行还得看个人。
谁知韩继风根本听不进去,“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当自己三岁呢?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就行了嘛?等你结婚七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叫媳妇,还是连名带姓叫冯露。”
“错,你看我爷爷,一把年纪了,还管我奶叫媳妇,出门还拉手。我一定也是那样的。”莫占野对自己的婚姻,十分乐观。
家中有个完美榜样,他自然会传承。
正洋洋得意着,就被泼了一盆冰水。
“那你爹呢?”韩继风给他反了一句。
莫占野被噎得连气都停顿两秒才喘顺。“我爹,那还经常挨我奶的打呢!”
“管用吗?”韩继风又问。
莫占野咂了咂嘴,举起自己的拳头比划了几下,“我要是你媳妇,就学我奶,首接上手。絮絮叨叨根本不顶用!”
韩继风突然就笑了,“老爷子该不会是被你奶打服的吧,哈哈哈……”
“意思你想学我爹?可是我妈有我爷奶宠着,我媳妇也会有上面两辈人宠着,你媳妇有没有?”莫占野见他笑得很欠打,也给他反了一句。
韩继风笑不出来了,板着脸,冷冷说了一句,“你真他妈会捅刀子!”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回到院门口,更是不欢而散,连平时礼貌的告别都没有,而是冷着脸各回各家。
韩继风看着自家漆黑的屋,又看看隔壁家昏黄的灯,不由得深深呼了一口气。
但他夜视好,摸索了一下,就把灯打开了。
推门进屋,床上却是空的。
他又来到女儿的屋,母女两人挤着一张单人床,睡得正香。
微微呼了一口气,他转身出来,关了客厅的灯,然后回屋睡觉。
……
莫占野回到家,家里‘三个女人’都己经睡了。
己经是深夜,这也就算了。
他媳妇不在他的屋睡,他就有些不能忍。
可是他今天回来后忙得澡都没洗,下午又在坡上忙了一下午,身上黏腻得很,于是进了洗手间,简单冲凉。
冲完凉,他就推开另外一间屋的门。
门才推开,一阵哈呼哈呼的鼾声,在屋里高高低低回荡。
这……
他想,明天还要赶路赶车,要不还是回自己屋睡半晚?
可是看到自己己经迈进去的一只脚,他又不肯往后退了。
他爷奶一把年纪了还睡一张床,凭什么他才新婚就要分开睡?
于是他整个人进屋,把门带上,然后爬上床。
还没躺下,身边的鼾声就停了。
“回来了?”冯露惺忪地睁眼,因为床上有动静,所以她醒了。
“嗯,你要是没醒,我就跟着睡了。既然醒了……”
很快,竹板床开始风雨飘摇,吱吱呀呀到快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