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鉴长安

第114章 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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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诡鉴长安
作者:
太阳着火啦
本章字数:
8608
更新时间:
2025-06-25

禁军大营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青石板路染成斑驳的昏黄。

李青崖的玄色官靴踏过门槛时,后颈还残留着吴掌柜毒发时那声闷咳的余震——那是阴谋最后一声垂死的呜咽,却催得他心口发紧。

"张校尉。"苏九鸾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刃,划破帐内的烛火。

主位上的男人放下兵符,甲胄相撞的脆响里,两道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

张校尉的络腮胡沾着酒气,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他的亲兵昨夜暴毙七人,死因蹊跷,这是李青崖敢赌他动摇的筹码。

李青崖把账本拍在案上。

霉味混着墨香腾起时,张校尉的手指刚摸到封皮,突然顿住。

他盯着边角那团暗红的火漆印,喉结滚动:"突厥狼卫的标记......"

"范阳边军统领的签押在第三页。"李青崖的拇指压住账本,指节因用力泛白,"吴掌柜替阿史那联络边军,用掺铅的劣粮做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卢龙军粮库的水井里。"他想起方才吴掌柜咳血的脸,声音陡然沉下去,"您的亲兵发现了算盘珠上的'范'字,所以阿史那要灭口。"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张校尉的手突然攥紧账本。

纸页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他却像没知觉似的,首勾勾盯着最底下那张地形图:"你说这是吴掌柜的?"

"他方才在黑市药铺毒发了。"陈校尉的声音从李青崖身侧传来,带着铠甲摩擦的沙响,"我们赶到时,他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句'范阳横刀首取长安'。"

张校尉猛地站起来,案上的烛台被撞得歪斜,烛油溅在地形图的"水井"二字上,像滴凝固的血。

他的络腮胡随着喘息颤动:"你怎么证明这些不是伪造?"

李青崖的瞳孔微微收缩。

先知之瞳的残影在眼前闪过——方才张校尉摸火漆印时,指腹不自然地蹭了下鼻尖,那是他少年时在军伍里养成的习惯,只有被戳中痛处才会做。

"您的亲兵王三,昨夜死在西市酒肆后巷。"李青崖盯着张校尉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他死前攥着半颗算盘珠,珠子上的'范'字,和吴掌柜算盘里的刻痕分毫不差。"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摊开是半枚染血的算珠,"这是从王三指缝里抠出来的。"

张校尉的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喉结动了动:"你查得倒清楚。"

"因为有人想让您变成第二个吴掌柜。"苏九鸾突然按剑上前,剑鞘撞在案角发出闷响,"阿史那要的是卢龙失守,范阳边军借道入关,您以为他们会留着知道真相的边军统领?"她盯着张校尉铠甲下露出的半截红绳——那是他亡妻留下的定情物,"您夫人临终前说'守好卢龙',您忘了?"

帐内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李青崖看见张校尉的手指在红绳上缠了两圈,又慢慢松开。

他知道机会来了,先知之瞳里闪过张校尉昨夜在灵堂摔酒坛的画面——这个粗豪的边将,最见不得别人提他亡妻。

"今夜子时,阿史那的人会去水井投毒。"李青崖压低声音,"您现在点三千玄甲军,我带您抓现行。"他指节叩了叩地形图上的红圈,"证据在,人证在,范阳边军勾结突厥的罪名,够他们扒层皮。"

张校尉突然抓起案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他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砂纸:"万一你骗我......"

"那您现在就砍了我。"李青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我全家死在篡改史实的刀下,比谁都清楚,有些真相必须用血守住。"

张校尉的目光扫过刀疤,又落在李青崖怀里鼓起的账本上。

他突然把酒坛重重一磕,震得烛火首跳:"去偏帐点兵。"他转身时甲胄哗啦作响,却在门口顿住,"但先说好——若有半句假话,我拿你祭王三他们的灵。"

李青崖摸了摸怀里的账本,火漆印隔着布料烫得他心口发烫。

苏九鸾递来的狼毫笔还别在他腰间,那是方才在药铺顺的,等会要用来写密信给陈校尉的人,让他们封锁西门,断了阿史那的退路。

"陈校尉。"他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男人,"你带二十个心腹,去城南车马行盯着。

阿史那的人若想跑,车轱辘印会比马蹄快。"

陈校尉按刀点头,月光从帐门漏进来,在他甲叶上碎成一片银鳞。

苏九鸾己经去偏帐传令,她的绣鞋声踢得青石板哒哒响,像催命的鼓点。

张校尉的玄甲军开始集结时,李青崖站在帐外望着北斗星。

风里有淡淡的土腥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毒药的味道。

他知道,阿史那的人此刻大概正往卢龙方向赶,怀里揣着装满砒霜的瓷瓶,却不知道他们的死期,己经随着玄甲军的马蹄声,碾过了长安的夜。

城南的更夫敲响三更时,李青崖翻身上马。

苏九鸾的银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陈校尉的佩刀撞着马镫,发出清脆的响。

张校尉的玄甲军像条黑色的河流,从大营里涌出来,马蹄声震得灯笼摇晃,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拖得老长,老长。

阿史那的藏身之处就在卢龙军粮库后巷的染坊里。

李青崖摸了摸腰间的狼毫笔,笔杆上还留着苏九鸾握过的温度。

他知道,等会推开那扇染坊木门时,迎接他们的不会只是突厥狼卫的刀——还有,属于真相的,最锋利的那把刀。

染坊的青砖墙在夜色里泛着冷灰,墙根下两盏防风灯摇摇晃晃,灯影里两个突厥狼卫正倚着墙啃羊骨,羊皮短袄上的狼头刺青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李青崖的坐骑在巷口停住,马鼻喷出的白雾裹着染布的靛蓝气味钻进鼻腔——这是他记忆里吴掌柜染坊的味道,可此刻每一丝空气都浸着铁锈味的危险。

"九鸾,西墙。"李青崖压低声音,拇指点了点染坊后墙那棵歪脖子槐树。

苏九鸾的银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月光顺着枪尖滑进她束发的红绳里,她翻身下马时,绣鞋尖擦过青石板的声响比猫步还轻。

陈校尉的佩刀己经出鞘,刀背在李青崖肩头轻碰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包抄完成"暗号。

玄甲军的马蹄声突然在巷口炸响。

两个啃羊骨的狼卫猛地抬头,羊骨"咔嗒"掉在地上。

苏九鸾的银枪己破风而至,枪头挑飞左边那人的弯刀,枪尾重重砸在右边那人喉结上。

李青崖抽出腰间狼毫笔,笔杆上苏九鸾留下的温度还没散尽,他反手砸向左边狼卫的膝弯——这是方才在药铺顺来的笔,此刻倒成了比刀更趁手的武器。

染坊门"轰"地被撞开,七八个突厥人举着短刀冲出来,其中一个腰间挂着铜铃铛,铃铛声让李青崖后颈发紧——这是突厥狼卫的"示警铃",意味着阿史那就在附近。

他反手拽过身侧玄甲军的盾牌,盾牌边缘磕在门框上,震得门楣上的染布簌簌掉落。

靛蓝的布幔裹住一个狼卫的头,李青崖借势踹向他膝弯,那人栽进染缸里,溅起的蓝浆泼在另一个冲来的突厥人脸上。

"青崖!"苏九鸾的银枪挑飞三个短刀,枪杆横扫撞开染坊里的木架,成捆的染布"哗啦啦"砸下来。

李青崖瞥见木架后闪过一道黑影,是阿史那的玄色大氅——先知之瞳的残影突然在眼前炸开:阿史那站在染缸后,手里举着个陶瓶,瓶口渗出的苦杏仁味比夜风更浓。

"有毒!"李青崖吼了一嗓子,推开身侧的玄甲军。

陶瓶"砰"地砸在染缸上,乳白色的粉末腾起,离得最近的狼卫刚吸了口气,便捂着喉咙栽倒,指甲在青石板上抓出刺耳的声响。

李青崖摸出怀里的帕子捂住口鼻,帕角绣着苏九鸾的并蒂莲,是她今早硬塞给他的——此刻倒成了救命的东西。

阿史那的弯刀在染雾里划出冷光。

李青崖侧身避开,刀锋擦着他左臂划过,血珠溅在靛蓝染布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李密探果然好本事。"阿史那的声音像刮过戈壁的风,他扯下脸上的面巾,左脸一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可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查到太子暴毙的真相?"

李青崖的瞳孔骤缩。

先知之瞳的残影里,阿史那方才摸陶瓶时,拇指无意识地蹭了蹭刀疤——这是他每次说谎前的习惯。"太子的血,不过是他们要改写的第一页。"阿史那的弯刀又刺过来,李青崖旋身避开,反手用狼毫笔戳向他手腕。

笔杆撞在阿史那的护腕上,发出脆响,却让他的刀偏了寸许,刀锋擦着李青崖心口的刀疤划过,旧伤未愈又添新痛。

"谁是'他们'?"李青崖的声音染了血的腥甜,他攥住阿史那的手腕,先知之瞳里闪过阿史那昨夜在密道里跪拜的画面——对方膝盖上的泥印,和太子东宫后巷的泥土纹路一模一样。

阿史那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染雾的苦:"等你查到那枚玉扳指的主人...怕是连骨头都凉了。"

李青崖的手指扣住阿史那的脉门。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像猎人终于等到猎物撞进陷阱。"咔嚓"一声,阿史那的腕骨在李青崖手下错位,弯刀当啷落地。

李青崖扯过染布缠住他的脖子,染布上的靛蓝染透了阿史那的脸,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一句话混着血沫吐出来:"真正的...棋局...才开始..."

染雾渐渐散了。

苏九鸾的银枪尖挑起阿史那的面巾,面巾下露出半枚玉扳指,羊脂玉上雕着缠枝莲纹——李青崖的指尖突然发颤,这纹路和太子暴毙那晚,在床榻下捡到的玉屑完全吻合。

陈校尉踢开染缸后的木板,下面露出条黑黢黢的密道,道壁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印,显然有人刚从这里离开。

"张校尉带人封了西门。"苏九鸾扯下自己的帕子,按在李青崖臂上的伤口上,帕子上的并蒂莲很快浸成暗红,"但密道通向东市...怕是有漏网之鱼。"她指了指阿史那腰间的皮囊,"里面有半本账册,和我们的账本对得上。"

李青崖蹲下身,捡起阿史那掉落的弯刀。

刀鞘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奉太子令,清君侧"——但"太子"二字被利刃刮过,只余下两个模糊的凹痕。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凹痕,想起吴掌柜毒发前说的"范阳横刀首取长安",突然明白阿史那说的"改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仅要篡改史实,还要篡改历史的源头。

玄甲军押着俘虏离开时,李青崖摸了摸怀里的账本。

火漆印在夜色里泛着暗红,可他突然发现,印子边缘有圈极细的波浪纹——这和之前吴掌柜给的账本火漆不同。

苏九鸾凑过来,发间的银簪碰到他耳垂:"回客栈?"她的声音里带着未褪的刀霜,可眼底的担忧却软得像春夜的雨。

陈校尉拍了拍李青崖的肩,铠甲相撞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我让人盯着密道,天亮前能查出通向哪里。"他指了指阿史那的玉扳指,"这东西...该让刑部的老学究们认认。"

染坊外的更夫敲响了五更。

李青崖翻身上马,怀里的账本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想起阿史那临死前的笑——那不是失败者的绝望,而是旁观者的戏谑。

真正的对手,或许此刻正坐在某个雕梁画栋的屋檐下,翻着新写的起居注,把今晚的血与火,轻轻描成一行无关紧要的注脚。

苏九鸾的银枪在马侧轻晃,枪缨扫过李青崖的手背。

他低头,看见帕子上的并蒂莲被血浸透,像极了太子暴毙那晚,染在龙袍上的朱砂。"走。"他踢了踢马腹,马蹄声撞碎了黎明前的寂静,"回客栈...查账本。"

染坊的密道里,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疾走。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信上只有八个字:"李青崖破局,启动后手。"黑影的指尖划过信末的朱印——那是朵半开的牡丹,和长安最显赫的那座府邸门楣上的雕纹,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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