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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全然陌生却又无比“真实”的街道。
高楼林立，广告牌闪烁着刺目的光芒，车流如织，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人们行色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偶尔有人会投来几瞥好奇、惊讶、或者毫不掩饰的嫌恶目光。
但很快就移开，没有人停下脚步，没有人关心这个赤着脚、穿着破烂裙子、浑身狼狈得如同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孩。
就在这时，胃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翻涌！
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如同海啸般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呕——！”
她再也抑制不住，踉跄着扑到路边一个沾满了油污、散发着早餐馊臭味的垃圾桶旁，弯下腰，扶着冰冷的、带着铁锈的桶沿，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仿佛要把昨晚吞下的所有屈辱、肮脏和恐惧，连同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一起呕出来才肯罢休！
她吐得天昏地暗，眼前发黑，胃里早己空空如也，除了灼烧喉咙的苦涩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
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和污渍，糊了满脸，狼狈到了极点。
沈知意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的，走向旁边冰冷的公交站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她绝对不能晕在这里！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人群。
该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此时，正好一辆看起来眼熟的公交车缓缓驶来，正是开往她所住的城中村方向的线路。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那皱巴巴的两块钱，麻木地挤上了公交车。
车厢里依旧拥挤而嘈杂。
她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缩着，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隔绝外界所有的声音和目光。
身体的疼痛，精神的创伤，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困住，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破旧的出租屋的。
当那扇熟悉而掉漆的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时，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倒在地，将脸埋在膝盖里，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屈辱、愤怒、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狭小而空荡的房间里。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抽噎。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霉斑的天花板，任由黑暗和绝望将自己彻底吞噬。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意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她不敢出门，不敢见人，甚至不敢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她把自己锁在那个狭小、阴暗的出租屋里，像一只受伤的、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困兽。
白天，她就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夜晚，那些屈辱而可怕的画面就会如同梦魇般反复闯入她的脑海，让她在惊恐中一次次醒来，然后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到天亮。
她几乎不吃不喝，短短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是凹陷下去，只剩下一双大得惊人的眼睛，空洞而无神。
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后来发展到闻到任何油腻的味道都会剧烈地恶心、呕吐。
再后来，她开始变得异常嗜睡，整天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总是感觉异常疲惫乏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以为这只是那晚药物的后遗症，或者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身体反应。
毕竟，她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又背负着三十万的巨额债务和母亲的威胁，精神早己濒临崩溃的边缘。
首到那天早上，她再次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惊醒，冲到那个简陋的卫生间里吐得昏天暗地，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毫无生气的脸，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应该不可能吧？
她最后一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好像，好像己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以前因为营养不良和压力大，她的例假周期偶尔也会不准，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可是现在，结合身体这些异常的反应。
一个让她头皮发麻、手脚冰凉的可能性，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绝对不可能！
就那一次，怎么会。
沈知意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可是，那不祥的预感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让她无法呼吸！
不行！她必须去确认一下！否则她会疯掉的！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底下那个破旧的铁盒子里，翻出了自己仅剩的、皱巴巴的几十块钱。
那是她之前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买画材的钱。
她戴上一个旧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如同做贼一般，溜出了出租屋，来到了附近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药店。
“你好，我……我买个验孕棒。”
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生怕被人认出来。
药店店员是个中年妇女，大约是见多了这种情况，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包装简单的验孕棒递给她，动作麻利地收了钱。
沈知意拿着那个小小的盒子，手心却烫得吓人，仿佛那不是一根普通的验孕棒，而是一个即将宣判她死刑的炸弹！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回了出租屋，反锁上门，然后冲进了那个狭小黑暗的卫生间。
她的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爆炸！双手抖得几乎连包装盒都打不开！
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颤抖着手，完成了检测步骤。
然后，就是等待。
那短短的几分钟，却像是几个世纪一样漫长难熬！
每一秒钟，都像是在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验孕棒上那个小小的显示窗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显示窗口里，那条代表着“未怀孕”的横线，清晰地显现出来。
沈知意的心脏猛地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
还好，还好，是她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