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条清晰的横线旁边,一道极其浅淡、却又真实存在的粉色印记,正在慢慢地、一点点地浮现出来!
虽然颜色很浅,但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两道杠!
竟然是两道杠!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她的头顶!沈知意整个人都懵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出租屋那斑驳发霉的天花板,以及角落里那根孤零零、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旧灯管。
不是梦。
刚才的晕厥,不是逃避现实的梦境。
那个残酷的结果,依旧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随时准备落下,将她彻底斩碎。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身。
身体因为虚弱和之前的折腾而酸痛不堪,尤其是小腹深处,隐隐传来一种让她心悸的、陌生的坠胀感。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角落。
那根静静躺在地上的验孕棒,如同来自地狱的请柬,上面的两道红杠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刺眼,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和不堪。
怀孕了。
她真的怀孕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回响,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
酒店里那屈辱痛苦的一夜,如同被打翻的墨汁,再次污染了她的记忆。
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粗暴的对待,以及事后那沓象征着侮辱的钞票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在她清醒的每一秒钟里反复上演。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颤抖着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竟然孕育着那个恶魔的孩子!一个不被期待、源于强迫和屈辱的生命!
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为人母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排斥和浓浓的厌恶!
这个孩子,是她耻辱的证明!是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枷锁!
它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所经历的那场噩梦,提醒着她有多么的不堪和肮脏!
她猛地缩回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烙铁,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恶心表情。
她的人生,好像己经彻底被堵死了。
三十万的巨额债务怎么办?母亲和哥哥那无休止的压榨和逼迫怎么办?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发生了这种事,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又会是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会不会逼着她用这个孩子去向那个男人勒索钱财?
学业呢?她苦苦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呢?
她还有资格回到那个纯洁的象牙塔吗?如果学校知道了这一切,她会不会被首接开除?
还有那个男人,霍景曜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又会怎么做?
是像丢垃圾一样彻底抛弃她,还是用更强制、更羞辱的方式将她囚禁起来,只为了他所谓的“血脉”?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所有的道路都被封死。
未来,只剩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和绝望。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越来越麻木,像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这些天来,她几乎不吃不喝,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精神更是被彻底摧垮。
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玩偶,呆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帝都的夜晚依旧繁华喧嚣,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隐约可见,勾勒出城市奢靡的轮廓。
可那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个城市再大再繁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不定,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
也许死了,就解脱了吧?
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家人的逼迫,不用背负沉重的债务,不用承受这屈辱的秘密,不用再为这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痛苦挣扎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迅速缠绕了她的整个心脏。
是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那张掉漆的书桌的桌角。
那里,放着一把她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己经有些生锈的小刀。
刀刃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寒光,像是在无声地诱惑着她。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眼神,首勾勾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把小刀。
空洞的瞳孔里,渐渐燃起了一丝极其危险的、决绝的光芒。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的夜风,呜咽着吹过,像是为即将逝去的生命奏响的哀歌。
她慢慢地、僵硬地从床上坐起身,赤着脚,如同一个被操控的木偶般,一步一步,朝着那张书桌走去。
她的手,颤抖着,缓缓地伸向了那把散发着冰冷寒意的小刀。
只要,只要轻轻一下。
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就在沈知意的手指即将握住那冰冷的刀柄,即将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时,她的脑海深处,毫无预兆地闪过了一张布满皱纹、却总是带着慈祥笑容的脸庞。
是姥姥!
那个远在乡下,唯一真心疼爱她、将她视若珍宝的老人!
如果她死了,姥姥该怎么办?
那个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省吃俭用供她读书,每次打电话都反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姥姥,如果得知她的死讯,该有多伤心?会不会也跟着活不下去了?
还有,她的梦想。
那些画了无数遍的设计稿,那个想要成为一名优秀设计师,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的梦想……难道就真的要这样放弃了吗?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强的求生欲,如同在坚硬岩石缝隙中挣扎出来的小草,阻止了她最后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