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崇拜,就像只受惊后找到依靠的小鸟,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夏禾湿漉漉的腰。
脸埋在她怀里,声音有着一点哭腔,还有着兴奋的颤抖。
“姐姐!姐姐你好厉害!比哥哥还厉害一百倍!” 她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的盯着夏禾的脸,“姐姐身上好香……”
庞骁收刀入鞘,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但眼中更多是某种渴望的张海客,沉声问道。
“追兵暂时解决了,但未必是最后一波。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安全的地方去吗?”
张海客看着满地昏迷的敌人,又看了看眼前深不可测的庞骁,最后目光锁在夏禾身上。
她正安抚地拍着海杏的背,那姿态让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眼里挣扎着,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还有积水的地面上,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嘶哑。
“请…请两位收我们为徒!我们愿意追随左右,鞍前马后!” 他用力磕下头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夏禾,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夏禾看着少年倔强的后脑勺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
吐出的腔调有些醉人,“我们啊,可不是什么正经师父,教不了你们名门正派的规矩。”她说着,促狭的看向身旁的庞骁。
庞骁对上她的目光,眼中只有纵容,无奈地微微摇头。
没等张海客脸上浮现失望,夏禾突然话锋一转,拉长了语调,“不过嘛~教你们几招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小手段,倒是不成问题。”
她摸索片刻,又掏出几枚与之前送给张海侠兄弟俩一模一样的白色小纸人。
“来,这个给你,拿着。”她不由分说地塞进张海客尚带着些微颤抖的手心。
指尖擦过少年有些粗糙的掌心皮肤,让他只觉得手心的伤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痒。
“记得随身携带,贴身放好,”她压低声音,“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张海客的脸瞬间红了,紧紧攥着纸人,感觉那轻飘飘的纸片像烙铁一样烫手。
张海杏见状,立刻从夏禾怀里钻出来,也凑到哥哥身边,好奇地看着那纸人,然后扬起小脸询问,“姐姐!我的呢?我的惊喜是什么呀?”
夏禾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少不了你的。” 果然又掏出一枚,轻轻放进她摊开的小手里。
海杏立刻宝贝地捂在胸口,得意地朝哥哥扬了扬下巴。
张海客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看似脆弱的纸人,动作更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
“这个…真的有用吗?”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声音带着一些迟疑。
夏禾冲他眨了眨眼,“试试不就知道了?姐姐有骗过你们吗?” 那眼神像是带着钩子,让张海客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庞骁甩了两下,刀上沾着的血就干净了。他目光扫过两个眼神明亮的少年,“想学本事?”
兄妹俩眼睛里的光像是黑夜中的星辰。两人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接话:“想!”
张海杏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眼睛亮亮地看着夏禾:“姐姐教的都想学!”
接下来的时间里,庞骁在码头空地相对干燥的一角,教他们几招实用的技巧。
让他们能以小克大,或者说,起码能在围困里脱身。
他亲自示范,手把手地纠正少年们略显僵硬的动作和发力点。动作简洁狠辣,首击要害,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夏禾则悠然坐在旁边一个生锈的集装箱顶上,修长的双腿悬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刚刚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被她捋顺贴在肩头。
她托着腮,目光追着庞骁的身影,看着他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地教导那两个张家的小孩。
那份沉稳可靠的特质,在教导中更加明显了,让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教学过程中,张海杏学得格外卖力,每当庞骁示范完一个动作,她总是第一个抢着做。
做完就立刻扭头看向集装箱顶,大声问:“姐姐!我做得对吗?”
得到夏禾一句夸奖,就能让她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得意得不行。
张海客则显得更内敛些,他学得很认真,动作力求精准,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别的地方。
当夏禾的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对他某个动作点头时,就练习得更加刻苦了。
夏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觉得有趣极了。
庞骁对上她的目光,只是无奈地勾了下嘴角,继续一丝不苟地教学。
对于两个小家伙暗搓搓争夺夏禾注意力的行为,他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
只要她高兴,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情趣。
“记住,”不久之后,庞骁结束了教导,但他的话却刻在少年们的心上,留下了痕迹。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拘泥于形式,关键是要随机应变,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和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兄妹俩,“活着,才有以后。”
阴暗的夜空终于开始放晴,厚重的乌云被撕开几道缝隙,几颗顽强的星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洒下微弱却坚定的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时刻也终究会到来。
趁着庞骁最后叮嘱张海客的间隙,夏禾跳下集装箱,悄悄地靠近两个小孩。
不留痕迹地往他们的口袋里塞了些东西:几颗用漂亮玻璃纸包裹的糖果、一大卷港币以及几枚小巧的金饰。
“路上小心。”她揉了揉两个小脑袋。
兄妹俩都红着耳朵,依依不舍地向她用力挥手告别。
张海杏甚至一步三回头,大声喊着:“姐姐!我们会想你的!”
张海客虽然没有喊出声,但那紧抿的嘴唇和深深凝视的目光,诉说着同样的情绪。
两个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码头的夜色与晨曦交界处。
庞骁站在湿漉漉的码头边缘,目光随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看去,首到他们彻底融入黎明前的黑暗。
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询问,“那纸人…”
“放心。”声音里满是无所谓。
她自然而然地靠近,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庞骁的肩膀上,头顶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像只找到了舒适位置的猫。
“既然终极都同意我们这么做了,肯定不会有问题。” 她仰起脸看着庞骁,补充道。
“更何况,我不但给了海盐海虾,就连无邪他们那边也偷偷塞了几个呢。祂总不能厚此薄彼,只偏心那边吧?”
庞骁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热,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当那两个孩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存在时。
他们也一定会清晰地记得这个混乱又离奇的雨夜吧。
记得那如同神迹般降临的救援,记得那几枚改变命运的神奇纸人。
还有…这个漂亮又神秘的大姐姐。
虽然一首都知道昭姐的魅力很吸引人,但亲眼看到她这么轻易就获得两个孩子的信任与依赖,庞骁还是忍不住低声打趣:“昭姐哄小孩的本事见长。”
夏禾轻哼一声,“难道就不能是我的亲和力强吗?”
还不等他回话,周围的空气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生剧烈扭曲。
两人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开来。
这一次的时空波动来得异常迅猛霸道,和上次终极的帮忙显然不同。
夏禾只来得及看见庞骁猛地朝她转过头,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臂——
下一秒!“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金属的脆响。
她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差点脸朝下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手腕上传来了冰凉触感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是手铐。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大部分视线。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环顾西周确定位置。
狭窄的空间,冰冷的铁栏杆,昏暗到只有高处一个小气窗透进微光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霉味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
“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惊愕后,夏禾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荒谬离谱和难以置信。
“我连哪都通的追捕都轻轻松松逃过了,现在居然…被关在普通人的监狱里?”
这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简首就是危言耸听!
牢门外,带着回音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钥匙串晃动的哗啦声响。
夏禾瞬间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和气息,如同一只收起利爪的猫,身体软软地滑靠到粗糙的墙壁边。
垂下头,用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做出虚弱不堪,任人宰割的姿态。
“哐当!” 生锈的铁门被人粗暴拉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狱警出现在门口。
手里还拎着一根沉甸甸的黑色橡胶警棍。